本願海濤音
譯者自序
在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的爺爺往生了。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人的「死亡」。當時小小的心靈裏,不斷地湧出如下念頭,即:
「爺爺(人)為什麼會死?人死了到哪裏去?」
「我會不會死?我死了到哪裏去?又我是從哪裏來的呢?」
但是學校也好,周圍的大人們也好,沒有人談這樣的話題。升上中學後,看到同學們競爭成績的百態,不禁令人深思: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麼?
又眼觀大人們的世界,處處充滿著「有無皆苦」的煩惱(如有田憂田,有宅憂宅。無田亦憂欲有田,無宅亦憂欲有宅),「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的苦相,比比皆是。又內看自身的心是變化無常,外觀身邊的事物也是變化無常。因此,我常常自想:
「人為什麼要到這世上來?」「人活著是為什麼?」
但是,我找不到答案。
從小我就喜歡看闡述忠孝仁義,及因果報應的台灣民俗劇歌仔戲。在戲中不時出現有看破紅塵的出
家人的場面,那無諍解脫的世界,很是令人嚮往,因此心中常想:出家很好。
高二的時候,我的母親(三十九歲)因病而終。母親的死帶給我很大的衝擊。它讓我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無奈,世上的一切歡樂皆如幻夢,短暫不實。想到母親一生為了家,為了先生孩子,做牛做馬,但是我們都來不及回報,母親就走掉了。這「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每天侵蝕著我的心。當時,腦海中所浮現的是:「一子出家,九族昇天」的聲音,因此出家的念頭,日復一日的強烈。因母親活生生的例子,讓我興起「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可讓人左右」的念頭,所以高中畢業後,我不顧父親、舅父、兄長等的反對,在家鄉附近的一座道場出家了。
但是,現實的佛門生活,不似歌仔戲戲中所演的那麼地灑脫。又出家本是為求解脫,出三界火宅之家,可是現實上,卻彷彿是出了「家」又入了「家」,種種現象令人疑問叢生。因此,我常常自問:
「凡夫真正得救的佛法是什麼?真實的佛法在哪裏?」
佛學院的僧侶教育中,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
「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還」的大公無私的因果道理。因此,本來是以「若我出家的話,母親就可以往生善處」的心入佛門,但是現在變成是自身的問題了,倘若自己不能悟道的話,不止是母親無法得救,連我自己都得受「信施難消」的可怕果報。
但是內觀自身,每日的起心動念,在修道上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又外觀寺院中的許多事實,只是令人置疑。又在那其間,也曾私下拜訪過台灣數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們,望其指引迷津,奈何機法(教)不相應的情況下皆失望而返。在苦惱之餘,憶起小時候常陪同母親,一起到寺裏拜觀世音菩薩的情景,因此就開始在自己的寮房裏,每天的拜觀音菩薩,並祈求二件事:
(一)若這世上有我(凡夫)可以獲救的真實佛法,請指引我到那裏去。
(二)若這世上沒有我(凡夫)能得救的佛法,請讓我早點死吧。
為什麼求死呢?因為出家人每天的衣食住行,無一不是信施,我感受到:若依現狀繼續活下去,即使在此道場修上一百年也無法得道,只是徒增地獄業,徒浪費信施而已。因此那段期間,我求死的心非常強烈。
但是奇蹟發生了。在我拜觀世音菩薩幾個月後,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居士,來到我住的道場,並鼓勵我離開道場去求學。在得到資助下,為求真正的佛法,為求凡夫可得救的佛法,我獨自負笈赴東瀛,走上想都沒想過的留學生涯。
首先是進入了日本國京都的佛教大學(淨土宗的大學)。第一次聽到淨土真宗親鸞聖人的教法是在大二時,但是那時的自己,尚未真正地認識自己的面目,因此當我聽到淨土真宗是可肉食妻帶,無戒無行的說明時,心想:「世上那有這麼好的事,什麼行都不用修就可以得救,這一定是外道」。所以就毅然決然的一腳踢開勸我學真宗學的那位學長,不願再聽他多說。那時候我做夢也沒想到:原來我要找的凡夫可獲救的佛法就是淨土真宗。
大學畢業時,佛教大學頒發了「最優秀成績」的獎賞給我,但那只是這浮世的曇花,後來的遭遇證明:世俗的肯定與讚美,對解脫生死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在我考取同一所大學的研究所後不久,學校忽然來通知告訴我,說我得到了肺結核,得馬上辦休學,入院接受治療等等。
當時身心都受到重挫:先是接到通知時,腦中一片空白,心想:
「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會是我?」
再來是受到藥物的影響,我進入了昏睡狀態,且每天都做惡夢,在夢中,我居然是無惡不做的傢伙。
種種夢境似是告訴我:死必墮地獄。因此當時,死入地獄的恐懼,更甚於肺結核的病苦。那時候,每天雖有念佛,因不知彌陀是「無礙光如來」,是「實相身」‧「為物身」的存在,所以當時我的念佛,非「如實」的修行,與「名義」不相應,故無明猶存,不滿所願。當時的我有如是生陷地獄般,每天受從未有過的孤獨、無助、恐懼、不安等在煎熬折磨。在絕望、孤獨中,我無意識地打電話給以前曾熱心為我講淨土真宗的教法的學長。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因緣若不成熟,凡夫是無法真正地體會到彌陀的慈悲是大慈悲的。此「絕對」的大慈悲,遠超過凡夫「相對」的想像,因此對凡夫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就因為凡夫用自我在看彌陀,所以無法如實地領受彌陀的悲願。
在大二時,學長已教給我「不論人的罪業多麼深重,阿彌陀佛也不捨棄你、要救度你」的彌陀悲願,但是當時的我,並不當這話是話。可是說也奇怪,在滿是恐懼、孤獨、無助、絕望的境遇下,當同樣的法語:「不論人的罪業多麼深重,阿彌陀佛也不捨棄你、要救度你」的話在耳邊響起時,說時遲那時快,居然所有的不安都消失無蹤了。這心境變化之大,若非親身體驗,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在那瞬間,我才真正明白:原來我要找的佛法找到了。
隔天早上,學長慈悲的帶很多淨土真宗的聖典來給我,並鼓勵我說:
「來日本留學的人雖多,但是學佛的人則少。又學佛的人雖多,知淨土真宗學淨土真宗的人則罕有。像我雖知真宗殊勝,可惜日文能力不是很好,所學有限,而你條件正好都具足,是學佛的,年紀又輕,又肯學淨土真宗,且日文能力又好,願好好地發心學習……」。
令人驚訝的事接二連三的來了。本來再三強調要我辦休學入院的校方,居然又來通知要我復學回校上課(當時我尚未入院,只是先服用校醫先生所開的藥而已),這真是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原來痛苦了近兩個月的肺結核的診斷,是一場誤診。事後我曾怨過校醫,直到遇到彌陀的本願法門後,我才對此誤診釋懷,且生起感恩的心。因為有這一段痛苦的經歷,方使我認清自己憍慢無力的面目,方使我傾聽到彌陀慈悲的教法∥淨土真宗,也方不虛此日本求學之行。
學淨土真宗得到淨土真宗辦的大學(在日本的佛教界,宗派分的很清楚,且各宗派都各辦有學校)。但是,換學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是接受日本出入國管理局的嚴格調查(因為有的留學生不是來日本留學,而是以留學為名義在打工掙錢),其次是擺脫人情的束縛。原來換學校需要大學的指導教授蓋章。為了請教授蓋章,我一共跑了教授的研究室三次,但都徒勞無功。第四次,我以書面呈情,信中陳述如下:
「當我們口不渴進飲食店時,我們對所端來的茶會有心情去品頭論足,如茶的顏色深淺啦、哪兒的水質泡茶好喝啦、哪裏出產的茶葉好啦等等。但是對一個一星期也沒喝到一口水的人,上述的內容對他來說,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他需要的只是能解渴的水而已。其他,都是口不渴的人方有的閒情逸致。現在的我,就如這個口渴的人一樣,我渴望要的是,可滋潤此無常生命的法水,但是這個學校裏,有的只是對水質的研究,對茶葉、茶杯的研究,沒有真正的水可讓我喝……」。
教授看了這封信後,終於為我蓋章,許可我到龍谷大學(淨土真宗的大學)學習。
好不容易進入龍大了,但是在這裏等著我的不是「水」而是「冰」。因為在此所聽聞到的,皆非所渴求的法水,而大都是教授們的知見學解。所以為了化解心中的「冰」,我開始四處尋找明師。
終於我逢遇到明師了。那是到日本留學的第九年(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九日),我如願以償的遇到傳達真正的佛教教法∥淨土真宗的明師,即學‧德‧信兼備的野瀨瑞默老師。
第一次遇到老師時,老師正好在錦織寺(淨土真宗十派之一,木邊派的本山)的別院為龍谷大學的學生們講「教行信證大系」第一卷「教卷」的內容。
原來淨土真宗是法界的大真理,是天地宇宙的大生命(是即阿彌陀佛的正覺世界,即被稱「真如一實功德寶海」之法性真如海全體)的顯現,禪宗、華嚴、天台等大乘佛教的真理全都盡攝在此中。親鸞聖人將其自身的佛教統一論,著作成書,此即是「顯淨土真實教行證文類」(簡稱「教行信證」),透過此書我們可明白:原來阿彌陀佛為了導引群萌,慈悲化為凡夫的眼可見、耳可聞的「南無阿彌陀佛」,來到我們的世界。而宣講此教法的就是淨土真宗本願一乘的法門。
聽到老師深入淺出的解說時,長久以來積存在心中的冰塊全都融化開了。因此,第一次到老師家,在法座結束後,在佛前我正式的禮拜老師為師。當時老師很謙虛的表示:
「祖師 親鸞聖人是弟子一人也無的,這緣故是一切眾生皆是阿彌陀如來的孩子,四海之內大家皆是兄弟姊妹,如吾等凡庸之輩那有資格為人師呢?但願與汝共同學佛大悲心…」。
老師的開示雖如此,我還是衷心地向老師叩了頭拜了師,並從那以後,一心一意的依止「安心」與「教學」雙具足的野瀨瑞默老師,學習「教行信證」,直到今天。
老師所講解的淨土真宗,涵蓋了整個大乘佛教的教理,在佛教統一論中談淨土真宗,這令我非常感動。當然,其中有涉及到「廢立」的問題,要知道教、行、信、證,即親鸞聖人的教法的淨土真宗,是立足於法界真理的宗教,是涵容了華、天、密、禪等真理的法門,這同時也是阿彌陀佛的正覺世界,佛智大悲世界的顯現。佛的智慧‧慈悲凝縮化為「本願」‧「名號」,來到如吾等凡愚惡人的末法時代的世界。在此五濁惡世中,垂此大悲法流的就是淨土真宗。因此,禪也好,其他的法門也好,皆是為導引群萌入本願海的助緣,這些法門是不需要否定與排斥的,反而當心生感激才是。真宗的教法是以凡夫之身,誡勿停留在機教不相應處,是勸速離生死,而暫時「捨」、「閉」、「擱」、「拋」諸教門,歸入機教相應的本願念佛法門,這才是談「廢立」的主旨。
法的本體即是法界的真理,是佛智,這非人可捨之,也不是人力可否定得了的。一切的法門,都是彌陀正覺大智海的波瀾,這就是親鸞聖人的教法=教行信證的法門。所謂「本願一乘(略)絕對不二之教,一實真如之道也」。面對如此具深度廣度的淨土真宗的教法,我有的只是心悅誠服。
直到遇逢老師,我心中所存對台灣現有佛教的疑問,及對現代日本所流傳的真宗教法的疑點,才得到完全的舒解與釋懷。這種心境的轉變,這份法喜,只能以「不思議」三字來言喻。長久以來累積在心中的闇雲,直到遇到了「教行信證大系」,才完全放晴見光明。
得此難得的人身,聞此難聞的佛法,且是漂洋過海,在異國遇到久遠實成的真報身,光‧壽無量的生命阿彌陀佛的教法,這份感動,這份喜悅,這份不思議,非筆墨可形容。也在此時,我才得到小時候所要找的答案:即人生到這個世界的意義,生命的價值:是為了聽聞佛法,值遇阿彌陀佛的光明。老師的恩師 稻垣瑞劒法師也如是說:
「當思人生的一切,是為了鑽研「教行信證」而有」。
「法重身命輕。生為人得拜閱到「教行信證」,是無上的幸福,是喜中之喜。須五十年如一日般,每天拜讀之」。
自釋尊出現此土以來,已有二千五百多年。佛教自印度傳到中國、日本,順應各個時代眾生的需求,所開花結果的就是大乘佛教。其中,萬機普益的純粹他力的教法,在日域因有歷代的弘經大士,及宗師們的弘傳,故至今日,仍然興盛蓬勃。
對我來說,七高僧與弘傳此教法的祖師們,皆非泛泛之輩,皆是為了導引在生死苦海中沈淪的我,由光壽海所示現而來的權人,他們都是佛的使者。其中,尤其是親鸞聖人的存在,若非聖人的示現凡夫相,今日的我,決無法遇到如此殊勝難信的法門,也無法拜讀與鑽研到「教行信證」,同時也沒有今日這般的法悅。只是義趣深遠的「教行信證」,非凡庸之智可窺知,不止愚鈍之我如此,連古來的賢哲們,也是甲論乙駁的互不相讓,因此若無明師指導,則無法懂其玄旨。因此吾人唯是謙虛的遵循先哲‧先師們的鑽研成果,專敬信佛的大悲所綴成的大文字,盡形壽於此聖典的吟味與鑽研。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自逢遇恩師到今日,已滿六年,為恭祝恩師明年滿傘壽(八十歲),僅將老師一生所致力弘揚的法雷轍的法語及師公瑞劒老師的生平等,首次試譯為中文,並出版成書,做為老師滿八十大壽的賀禮。本文的「卷頭言」,即是摘錄於月刊「法雷」,其文雖簡短,含意卻深遠,能懂者實是宿善深厚的人。
本篇自序,摘自我的碩士論文的序文,加以潤筆而成。如瑞劒法師所言:
「聖典的解釋,自己若沒有依著釋語去實踐的話,是無法明白聖典的滋味的。「禮記」中有孝為百行本一語,這並不是教條而是鼓勵人以身作則,這是古時人的學問。我們可以發現,孝親的人一定是正直、親切、勤勉,不做違背因果法則的事。孝順的人沒有人入過牢,故說孝為百行本。「禮記」尚且如此,何況是佛教呢」。
佛教是身心學道的教法,光是概念理論的話,在現實中是無法感動聽者,解脫自己的。忘記自己的因果業力來談佛法,那已非佛法。願與有緣者一齊來傾聽本願海的濤音。是以為序也。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二OO三年十二月九日 瑞覺筆於日本彥根恩師住處
宣 言 (法雷學派)
法性虛空,廓超視聽。中道妙理,非有非空,不生不滅。言詮亡於蹄筌,名相絕於常寂之津,若非至覺,云何照其宗?是以大悲不息,耆闍崛山轉法輪,八解淨鏡,影暢巍巍姿色。真宗淵源,實存在茲。七祖瀉瓶之,祖聖開示之,以霑忍土。列祖雖殊,其揆一也。然今人,誰能如法受持正法,如實光顯真教耶?
「竊以聖道諸教,行證久廢;淨土真宗,證道今盛」,是何謂耶?真宗宣傳追日喧,祖聖遺訓滿店頭,而一流衰微之甚,無過今日。此何人罪耶?法寶隱於名利,遺弟念力今何處得見?偶繙祖典者,惑於渺渺玄猷,見失其精神;志宗乘之士,徒沈義解教道,圓解證入之輩,甚以尠。古老諛青春,弄新奇言,覆蔽天真,悲哉。
賢哲各張門戶,蘭菊競美者,是往昔之夢。今魚目充市,珍珠稀也。
究教行而無精舍,叩草庵而無明匠。庸學輾轉淤泥而亂轍,法燈明滅。今時,誰起而忘軀殉法,究茫茫素範(佛法)之源,復宗學於願海自爾之正路?誰開鑿古賢法河,流清水於萬古?誠不堪痛歎。
然則,吾人鑑時機,乘運復興最高最深,古今獨步之學系「法雷轍」,益益進而窮探先賢未覿之秘府。謀正法久住,以奉念報佛祖鴻恩。伏願誓志弘撫,穿宗乘奧頤,欲捧一身於大法之道俗等,來投法雷轍之門吧。
法雷會幹事 稻垣瑞劒
瑞劒老師自傳
我家是姬路市再幸寺的門徒,家父是久太郎,我排行第二,出生於明治十八年十月五日。
人很難相信佛的慈悲,而我之所以能夠信佛,完全是得自累世的宿緣。是從小薰習到父親久太郎無我喜悅的念佛,母親千代生前不斷的念佛聲。又自三十八歲時,得以依止到學‧德‧信兼備的恩師桂利劍老師學習,二十二年間,不斷地受到恩師的細心教導所致。這一切都是佛的庇護與加持。
佛和凡夫不同,在於迷悟境界的不同。是大悲慈親不斷地呼喚我,我方能往生佛的國土,除此以外,沒有佛法可言。因此沒有必要再左顧右盼,也不須要再胡思亂想,更不需要去雜修雜行。
「八十年反芻再反芻,
佛法唯是本願名號,
被喚返鄉歸本家」。
常常有人問我:「老師是如何入信的呢?」。但是,我最不中意聽到「入信」這兩個字。因為「無礙光乃無縫衣 時時刻刻攝吾身」。
我在母親的胎內時,就開始聽聞佛法。不,是打從前生就已經開始聽聞佛法了,所以我從小就喜歡聽聞佛法。自我五、六歲的時候開始,每次用餐時,父親就對我說道:
「人做壞事,必受惡報」。
「做人要腳踏實地」。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有一天父親
突然告訴我說:
「生為人,是為了聞佛法往生極樂。如果你不能聞佛法聞到能往生的話,就不要說是我的孩子,也不要認我是父親。不聞佛法的人,是地球上的寄生蟲」。
父親的這段話,我永遠都記得。
另外父親也常常告訴我:
「就這樣地」。
「淨土不是人認為能往生就可往生的」。
這些話,讓我一生都受用。
父親自身因為家貧,從小失學不識字,所以非常注重孩子的教育。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父親先在名古屋找到某漢文的老師,並事先幫我準備好漢文的書:「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共十冊),然後才告訴我說:「明天帶著這些書去老師家裏學習」。
因為這些書非常深奧難懂,所以我就跟母親撒嬌找理由不去。但是,母親總在用盡心思哄我不聽後,最後的絕招就是:「不去學習的話,會挨父親的罵喔!」。因此,每天從學校放學回來,一放下書包,就馬上又去名古屋的市中心學習漢文。
每天的練習很難,猶如一場惡夢。但在父親嚴格的督促下,到了五年級結束時,已學完「四書」的讀法。上六年級的時候,又開始在神戶,學習「日本外史」(十二卷)及英文書(三冊)。
正因為父親如此逼著我學習,所以在升上中學時,已能看得懂市販的佛教大學的教科書及佛教典籍。中學二、三年級的時候,已讀完印度哲學、禪學、並也函購了英文的心靈學來讀。同時也常常去寺院聽聞佛法。記得當時,一放學就直接到寺裡聽聞佛法,所以自己總是一身的校服、校帽及書包。在那個時候,穿著制服去寺院聞法的中學生,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我非常喜歡親鸞聖人的「和讚」,口袋裡經常帶著「歎異鈔」和「安心決定鈔」兩本書。到中學五年級時,因為想學英文,所以每個星期天都上教會,去聽美國人的傳教士用英文講解基督教的「聖經」。
因為家裡貧窮的緣故,零用錢除了用來買書外,幾乎沒有買過其他的東西。自己除了學校的教科書、校服、和鞋子得用錢外,還得多花費買佛書。因此小小年紀,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星期天除了幫忙打水外,還到山裏去砍柴。不論父親說什麼話,從來沒有回過嘴。從小學開始,就幫忙母親打掃門口,及去買豆腐(在日本以前的社會,家事是女子的事,男子是完全不過問的。即使是小孩子,男孩子也是不做家事的)。
到我三十一歲,母親往生為止,從來沒有讓母親罵過一次。父親的話,則被罵過兩次。那是在我三十七歲時,父親往生前的幾個月,因為佛教的集會,慢了一個小時回家,及為了教校長英語,暑假經常外出不在,因為這兩件事被父親罵過兩次。
運動方面,中學時代每天除了練習劍道外,同時也練柔道、打棒球,也划小艇、摔相撲,也常打網球。(在日本的國民教育裏面,很重視體育。只要是學生,皆被要求義務參加一個以上的體育社團,以鍛鍊身體)。
中學畢業,進入關西學院高等部後,除了國語、漢文外,其他的科目都是用英文學習的。那個時候,考試作答全都是用英語。
在這段期間,我仍然保持讀佛教的典籍及哲學書籍。同時也在每週日去教堂,為英、美國人作基督教的童話翻譯。偶而也在星期天去指導升學班的中學生。也幫美國人的傳教士翻譯佛教的「原人論」。在那時候,好幾次遇到英、美國人來勸我去當基督教的牧師,並要送我去美國留學等等。這個時候,我依止神戶的田河德步老師,學習「天台四教儀」及「法華玄義」,此時我正好是二十歲。
就讀關西學院期間,我被徵召入了姬路的騎兵隊,當了三年兵。其間領到善行證書,後被任為伍長。當時我帶到軍隊的書,只有佛教書籍的「聖典」、「教行信證」和「格林的倫理學」三本。我也勸過其他的士兵買了五、六本佛教的「聖典」,因為第一中隊士兵的書籍,由我檢閱的緣故。在三年的軍隊生活中,感到最寂寞的事,就是不能拜佛。每當我看到盛開的野花時,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每天的供花換水,現在不能拜佛,真是寂寞。
我在二十四歲的年底時退伍了。回來之後,一直在關西學院任教,教英文十數年。其間,也教過數名的英、美國人日文。暑假時,也經常和美國人一起到比叡山山上去野營。有一個夏天,英譯了「日本武士道」一書。也和西洋人的教會來往,當過學生宿舍的舍監三年,在這裏每週為西洋人翻譯基督教的講道給寄宿生聽。也擔任過劍道、棒球、網球、足球部的部長。
其後為了專心於佛教,轉職到神戶的小學教了七年的英文。在這段期間,學了一點德文,並翻譯了德文的爪哇島上的佛教遺跡的書。也在神戶市主辦的美國觀光團歡迎會上,翻譯了「歡迎演說詞」。又也常常被請去為印度的名士作翻譯。
在這段生涯中,在姬路市佛教法語會,講了三年曇鸞大師的「論註」。並在忙中偷閒,依止龍谷大學的教授藤本龍曉老師,學了一年的「成唯識論」(十卷)。禪學方面,則依止町元吞空老師、上月老師、島田春圃老師等,學習了「金剛經」、「臨濟錄」、「碧嚴集」等等。
其後,轉職到神戶市森高等女學校,任職八年。昭和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在門主(西本願寺)猊下大谷光照師的傳燈報告會上,忝為全國門徒中數名受賞者中之一員。受到西本願寺的表彰如下:
「聞信二諦妙旨,多年努力於宗餘乘之鑽研,盡瘁於大法宣布之業績」。
「大法宣布」這四個字對在家人來說,這是空前絕後的讚語。但是我覺得,該得到這獎的不是我,而是父親。
在我三十八歲的時候,師事了桂利劍老師。直到昭和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老師往生為止的二十二年間,蒙受到老師慈悲的指導,得以鑽研到真宗學,這是萬劫也難遇到的榮幸。依止惡師是一生的歉收;逢遇良師是一生的豐收。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五日,我接受了「得度」的儀式。本來是用「死」的心情去參加「得度」的,沒想到那天同時也是日本息戰的宣言日。
為桂老師入室弟子的第一年,老師就任命我代理滋賀縣神崎郡的教職員夏期講習會的講師,講了三個月的日本佛教。從那時起,開始在各地講佛法。先是神戶別院落成典禮時,擔任了大藏經的總編輯高楠順次郎博士的前講(註:因為這個因緣,高楠博士極力爭取瑞劒老師到東京任教,但是當時,瑞劒老師一心一意只願依止利劍老師學習「教行信證」,故婉辭了博士的高薪邀約)。又好幾次出席姬路高等學校的青年會,講「大乘起信論」的大綱。又為泉州船尾「要聞庵」的信者吉兵衛,作頌德碑的碑文,並出版「信者吉兵衛」一書。昭和六年十二月,為桂利劍老師嘔心瀝血所復興的法雷學派,及為鑽研此學派的人設立了法雷會,作「法雷宣言」一篇。並在森本瑞明老師、曾我了雲老師等之協助下,發行了「法雷」月刊。
那時,一邊整理利劒老師的原稿,一邊陸續的出書。其間並協助幫忙光德寺大乘佛教研究會及法雷會,直到息戰前,此狀態持續了約有十年。又在大阪府高槻市的行信教校,任講「基督教教義」、「行信論」及「佛性論」等。又每月出講大阪市北區的文化團體達明會(會員九百名),達十多年之久。
自昭和九年四月開始,任職西本願寺的相關學校,成德學園高等學校的教務主任,並升任校長,前後共有二十八年。到昭和三十七年三月為止,我在兵庫縣的教員生活,共達五十二年又零一個月。昭和三十七年四月十二日,獲教育部頒發藍綬褒章。
在這之前,我從四十五歲到五十三歲為止的八年,擔任神戶商業大學佛教青年會的常任講師,每月出席二次,講「大乘起信論」的大意、「八宗綱要」、及拙著「人格的陶冶」(佛教哲學)。這都是拜文學博士井上善右衛門氏的介紹所賜。第二次世界佛教徒大會在日本召開時,我代表神戶佛教會在楠公神社前,用英文為來參加者講「大楠公和佛教」。
一直到戰爭結束前,我和桂老師一直擔任神戶光德寺的大乘佛教研究會的常任講師。在這十年間,我開講了「般若心經」、「金剛經」、「大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阿彌陀經」、「真宗學概論」、「教行信證序說」、「八宗綱要」、「大乘起信論」、「法華經」、「維摩經」、「歎異鈔」等。此外,又講「往證悟之道」、「教行信證字義」、「誠」、「向上」、「恩愛」、「如是」、「俱舍論頌」、「正信偈」、「真實五願」、「真宗和空的哲學」、「第一義諦」、「行信論」、「弘法大師」、「六要鈔」、「般若心經的哲學」等等。
同時也寄稿給會誌「法雷」、「光德」、「成德」。內容有:「法雷轍相傳」、「華嚴經序說」、「人格的陶冶」、「般若心經講本」、「恭默思道」、「因果律隨想錄」、「東北日本遊記」、「大楠公和大乘佛教」、「瀨戶內海之旅」、「精神歌斷片」、「觀音經的精神」、「法雷隨聞記」、「桂老師的教行信證玄綱」、「感應妙諦」、「桂老師的教行信證御自釋洞幽鈔」、「值遇錄」、「行信論根本義概說」、「佛眼」、「佛法」等等。並也常寄日‧英文稿給「大乘」月刊。
到昭和二十年為止,著作了:「俱舍論頌研究」、「池邊的鶴」、「覺信房」、「他力信心」、「安心指南」、「領解文」、「真實五願」、「安心法語」、「宗教和人格」、「佛性論」、「般若心經的哲學」、及和桂老師共著的「大無量壽經大綱」等等。
息戰後著作了:「教行信證大系」共七卷(桂老師原著)、「教行信證英譯」(未完)、「新興宗教批判」、「大悲的願船」、「關於入信」、「死的解決」、「歎異鈔的真髓」、「英文歎異鈔與讚歌」、「教行信證和歎異鈔的吟味」、「英文釋迦傳」(世界之光)、「佛教來看基督教」、「光海莊嚴」、「本願力」、「法之清水」、「佛法味」、「念佛無間的批判」、「光壽之春」(詩)、「生長之家的批判」、「人生的幸福和佛教的使命」、「安心的要諦」等。
雖然家貧,但是自小就有買佛書的習慣,現在累積起來已有二噸左右。經書好像有腳,會自己找上門來。雖說是凡夫,如太過於捕捉名利,太疲於世俗奔波的話,聞法的時間,拜讀佛書的時間,一天一個小時也沒有。這是我的體驗。在這個以人為中心的娑婆世界,即使有心想親近佛典,常常會有業緣來障礙。
年輕時,從來沒有想過會當講師,在大眾面前說法,這純是個人的法喜,好讀佛書而已。我自四十歲左右,開始應邀到各地說法,在最近數年內,出講各地所舉辦的住持講座,有時以新興宗教為題,有時以「和讚」及「教行信證」為題。我切身覺得,人的一生中只要好好地吟味「教行信證」和「和讚」,這就已經足夠了。這是幸福中的幸福。即使沒有讀過別的書,生而為人這就已經足夠了。今後我當更深入的研究「教行信證大系」,顯揚「法雷學派」的真理,以報佛祖及恩師、善友的恩惠。
法雷叢書中已出版的有上述的第一卷「本願力」、第二卷「歎異鈔的真髓」、第三卷「願力往生」。現在正著手寫的有「御文章講讚」、「極樂莊嚴」、「御和讚講述」等,這些準備在日後出刊。其它已印刷好的有「教行信證圖解」第一集。今後當繼續深入研究之,願以此為講本,一窺「御本典」的深旨,並發揮「大系」的真髓。
又圖解方面,已製作了的有「創價學會」、「日蓮宗」、「天台宗」、「一般佛教」的圖解。特別是同時也出版了最近所寫的「大信海」二十卷中的前幾卷。「大信海」乃由短文短句所綴集而成,這是一本闡明真宗安心極致的書,此乃作者報恩行的力作,希望能普及全國,每卷大家都能千讀再讀,是為盼也。
「為法獻身命為法更獻喜壽(七十七歲)春」
昭和三十九(一九六四)年八月五日
獻給學法雷的人
我開始依止 桂利劔恩師學習法雷轍,是在距今五十四年前,三十八歲時夏天的事。直到恩師在昭和十九年四月二十五日圓寂的前兩個月為止,師事恩師前後共二十二年。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大正十二年六月左右,老師到神戶寶球寺來。那時我和家兄一起到寶球寺去拜訪老師,這是我第一次和老師見面。大概談了一小時的話,我們才和老師告別。
老師在前年家父往生時,追悼家父並表示了哀悼之意。同年夏天八月二十日,能登川町北的弘誓寺,為六所小學的老師們(校長和所有的老師在內)舉辦了佛教的講習會。四天中,每天各有四個小時的講義。這本來是請桂老師來上課的,但是老師有事不能來,老師就叫我代課。因此,我以佛教概論為題,上了四天的課。講習會結束後的第二天,一等到老師回來,我就在當天晚上正式拜師,作了老師的入門弟子。
爾來,每個月一次,兩天一夜地到能登川町,即現在的光台寺去向老師請法。時間持續約有一年多之久。
後來老師搬到神戶來住,前後共二十年,我蒙受到學習法雷的機會。
我的學習法無他,只是從頭到尾不斷地向老師發問。特別是在光台寺學習時,一次一問就是十二個小時。和老師分開的時候,則以書信向老師請教,老師給我的解答,收集成小冊「大心海」,原稿即有二百張之多。
老師最初給我的開示是:
「學真宗學的人,衣食住不會不足,健康、壽命、時間和書,如來都會賜與。如果沒有這種自信的人,沒有學佛典的資格」。
不思議的是,老師所說的話絲毫無差地應現在我的生活中,一直到今天。
老師又說:
「今後拜讀「御本典」時,不要讀註解書。拜讀時,只需「御本典」原文和「六要鈔」就足夠。「御本典」是聖人的法身,是法身‧般若‧解脫的光輪。直接拜見之,方能接觸到此光明」。
我這樣說是有理由的。以前奉師命,寫「大無量壽經玄義」。起草稿時,我參閱了諸多書籍,又是剪,又是貼的,好不容易才完成。有一天,我不在的時候老師來找我,剛好看到了我千辛萬苦才完成的原稿。看完了這兩百張的原稿後,老師留下一封信後回去了。信中說道:
「滔滔數萬言,羅列非師教之言者,有何價值?血淚流!」
拜讀了老師的信後,我作廢了所寫的數百張稿紙。並從那以後,一改往昔的態度,重新起稿,專心投入於師教的吟味。
老師的學德信,仰之彌高,鑽之彌堅。遇此最高的學派和最良的明師,實是一生的豐收。
法雷創刊詞 (九十二歲 瑞劒)
祖師 親鸞聖人的法身「教行信證」,是無上甚深的法典,希有最勝的華文。
「教行信證」即淨土真宗,淨土真宗即「教行信證」,即「聞其名號,信心歡喜,乃至一念」的一真實信心,是超證大般涅槃的「法體圓成」‧「果上顯現」的大法門。
然濁世群萌,穢惡含識,雖離九十五種邪道,雖汲龍谷清流,真者甚以難,實者甚以希,祖師的悲歎實在此。同志相集此處,協力探求祖師的真精神究在何處?深念佛恩,為報佛恩、師恩,發刊「法雷」,以圖法之久住也。
一九七七(昭和五十二年)年一月一日
卷頭言 2
凡夫連燒熱水的木頭都比不上,沒有什麼價值。如來是慈悲的父母,如來說我是如來可愛的獨生子。此處自有信心和往生的秘鍵。
「不會讓你墮惡處,一定救你喔!」
只有慈親才會如此地關懷我們。
所謂「真心徹到」,是指明白「慈親」時。所謂「金剛信心」,是指明白「慈親心」時。不為人父母,無法真正體會到慈親心為何。因此是通過親鸞聖人的「法語」,讓我們懂
得慈親及慈親心。若無聖人的人格,若無聖人的法語,我們是無法信知如來和本願力的。得道的人在此,還有什麼好懷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卷頭言 3
拜讀聖典若不明白時,當重覆地一讀再讀,直到讀到懂為止。以「我看不懂」、「我沒有時間」為藉口而不讀佛書,這是不好的。又有的人的心態是:「我已看過了」、「我懂得了」,就不再讀的人,這是無法真正明白聖典的真味的。
聖典不是用頭腦讀,不是用凡夫的智力讀,而是為著自己的生死問題,一面品味人生,一面拜讀聖典才是。
由於聖典的文字是如來全身的緣故,其光明一定會透入自己的身心。被光明透入的證據是,變得喜歡拜讀聖典,從中覺受到法喜,即使在現實生活中受到苦中之苦,也會有想要拜讀聖典的心。這就是所謂的「法悅三昧」。
卷頭言 4
淨土真宗不是以人去信佛為出發點,而是以如來的正覺,即南無阿彌陀佛的大悲大願為出發點。
凡夫不是因為信了,因為獲得信心了,才得往生淨土的。我們唯是慶幸能聽聞到往生成就的相「南無阿彌陀佛」,此即是「本願招喚的勅命」,即是「他力」,亦即是「如來的本願力」。
有很多人聽聞佛法後,會有如下的反應:「我的心改變了」、「我的心變善良了」等等。諸如此類,其中
有的或者只是模仿聖者,有的或者只是概念記憶,有的或者只是煞有其事地向人說名願力功德的果報。機的我們所應抱持的態度是,
「佛法不論聽多少,總是未聞前之嬰」。
卷頭言 5
當我們死的時候,會有天地彷彿在剎那間破滅般的無助感出現,因此若問:如果現在臨終的話,自己有的是什麼呢?除了絕對的暗黑、絕對的孤獨、絕對的無力感、絕對的恐怖外,自己是一無所有的。
思死!念死!無常的風是不擇時節的。讓無明闇夜放晴的,唯有阿彌陀如來和本願‧名號。
佛是至尊、至貴、無上者。「佛尊貴無比!」,能這樣想就好了。 無事可說,無事可聞。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卷頭言 6
往生,並非因為凡夫的努力學習、努力思惟、努力認為已經信佛,就可往生的。
往生,乃因阿彌陀如來的超世希有不可思議的悲智的「本願」言:
「南無阿彌陀佛不會讓你墮惡處喔!」而得成就的。
因此,若沒有著眼在彌陀的正覺|本願力,而徒費周章在凡夫的妄念思惟上繞來繞去的話,是白費心機的。
大哉!超世殊勝的本願,慈親悲智的真實心,佛意深遠,奧妙難思。此頁的內容,當千思、千思。
卷頭言 7
善導大師言:「自信教人信,難中轉更難,大悲傳普化,真成報佛恩」。
然很多人學佛只求一己之解脫,無「教人信」之精神。其實無「教人信」者,亦即無「自信」者,真實信心必顯發於「教人信」。一切皆佛智光明所使然,是本願力的悲心故,佛法方能普遍永久。
此「大悲傳普化」的念力故,欲傳達此超世無上的妙法給世人者,在踏出第一步後,不思議的是自己的信
心會增長,同時此世的苦惱也不再太以為是苦,這是不思議的佛恩在加被故。
光是喊苦,苦是沒完沒了的。以此苦惱的娑婆為道場,在此聞佛法,會突然發現「原來娑婆這麼有趣呀」。
任何人都可到達這個境界,聽聞佛法聽到有此心境才可以。從今日起不要再說:「啊!真苦呀!」、「真沒道理」、「好心被雷劈!」的話了。
卷頭言 8
不要離「本願力」,不要離「呼喚聲」的「南無阿彌陀佛」,而焦慮著想要得到「信心」。「呼喚聲」中有安心、有信心、有往生。「白道」一方面被喻為「本願」,一方面被喻為「信心」,即是此意。
「信樂(信心)彰於願力」(「化卷」)。這一句,萬劫方得一聞。
「南無阿彌陀佛 一聞得往生 南無阿彌陀」的意思在此。這即是真正的「聞其名號,信心歡喜,乃至一念」(十八願成就文)。
將心比心,將己身比慈親身,但聞不斷地呼喚著冥頑吾等之不可思議的大悲「呼喚聲」,即可得治萬劫渴。將己身比慈親身,即自成老實的念佛人。不要忘了自身立足何處?不要忘了自身是凡夫。思佛是慈親,如此後生一大事的問題自得解決。
卷頭言 9
聖典是佛的全身,故當恭敬地拜讀之。
在拜讀當中,每一頁每一頁都有佛在傳達訊息給我們。這個或可說是靈感吧,這就是活潑潑的佛的光明。
每一天,我們都可以接觸到這樣的佛的光明,但是我們卻愚痴到忘記這個,而去傾聽世俗人無明闇的言語,讓煩惱燃燒自己的身口意,這是很可惜的事。
「佛光明是智慧相也乃至能除十方眾生無明黑闇」(「論註」卷下)。
只有拜讀聖典的光明,方能盡除我的痴闇冥。
卷頭言 10
念如來,念「佛的無量力功德」,念「名願力不可思議」,念「念佛三昧」,此功德是無量的。憶念即是「讚嘆」,是「稱名」,是「念佛」,念佛則是「南無阿彌陀佛」。如來的名願力,能滅罪令得往生。
「啊!月亮好圓、好大呀!」,在觀賞月亮的同時,月光已滿入見月者的身心中。念「佛的無量力功德」時,佛的功德即能破闇滿願。憶念之外無信心,信心之外無念佛。此名「念佛往生」,亦名「信心正因」。
有「我還不太明白」的心態者,是還有想用自己的力量去除疑的反應,是尚未真正的敬信威神功德的六字明月。
佛之外無佛法,本願力之外無往生。
卷頭言 11
凡夫費盡心思地想要出離生死,想要入涅槃覺城的舉止,就有如貓狗種種動作想要當人一樣,這是不可能的。所謂「難如登天」即是此意。人再怎麼想,怎麼作學問,怎麼認為已經信佛,不論人怎麼努力,不可能的事還是不可能。
因此,佛慈悲地為凡夫開「佛凡不二」的覺證,大悲無倦地發下超世本願,宣說:
「南無阿彌陀佛無條件地救度你喔!」
在這呼喚聲中,已經孕育著大信心、往生。佛心中早已含育著此。佛力不思議,所以我們只有是以「不思議」為不思議。所謂:
「信樂彰於願力,妙果顯於安養」(「化卷」)。
卷頭言 12
宇宙的無限廣大,萬物的不可思議,到底不是人智所能窺知。
在雄大的天地宇宙的面前,如人這樣的小動物,簡直就像毛毛蟲,像蚯蚓一樣。
佛智既深妙且廣大,有如宇宙般地深遠。故如來所言,既是佛說一定是真實不虛。
如來說的話,即是如來的本願,亦即是本願力。要知道人的智慧對往生成佛來說,是一點價值也沒有。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卷頭言 13
元旦日出 猶如正覺山上放光芒
「教行信證」「總序」之文言:「難思弘誓,度難度海大船」。
「難度海」,指生死苦海。試問,我們要如何才能渡過此苦海呢?
茫茫天地間,唯有「難思弘誓」,唯有「本願力」,方能度我們出苦海。「弘誓」廣大如虛空,具諸妙功德。「歎異鈔」(第一條)中引述此道:「彌陀誓願不思議救助我,令遂往生」。
故不用問要怎麼做才能給阿彌陀佛救度?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佛的垂青?「難思弘誓」即是「誓願不思議救助」。這不可思議的佛智,「難思弘誓」,即是如來的無量力功德。當我們敬信一願力,自得安心安堵,這一切都是「難思弘誓」的力量所使然。
卷頭言 14
「本典」「總序」言:「無礙光明,破無明闇惠日」。
確如此文所說,故不需再加上凡夫的冗文贅言來說明。莫要再多思慮,莫要再執迷。「無礙光」的耀動外,無破闇滿願。就是因為凡夫把稱名執為己有,把信心佔為己生,所以才會落入迷宮,找不到路回家。
「無礙光明」,即佛的智慧光明。故凡夫若想用自己的力量來破無明闇,那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雖然「破無明闇」的智慧光,如陽光般每天地照耀著我們,但是仍然有人向外四處追求光明。
「無礙光」一旦滲透吾身,說時遲那時快,是人已在如來的攝取光中。這是什麼緣故呢,我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有的只是一片光明獨用的天地。
卷頭言 15
「信卷」說:「實語甚微妙 善巧於句義 甚深秘密藏」。
二乘有二乘的秘密,菩薩有菩薩的秘密,如來有如來的秘密。是故佛智不思議,名願力不思議。
凡夫想用凡夫膚淺的猿智來揣測佛智不思議的誓願,想要獲得信心求往生,這是不自量力故。殊不知凡夫所作的判斷,皆是相對的概念,是個死胡同。
所謂「甚深秘密藏」,是指「依南無阿彌陀佛往生」,這是甚深微妙不可思議願力獨用的世界。凡夫莫要在此探頭,莫要再東張西望了。
卷頭言 16
親鸞聖人是先大信心決定,也就是先領受了佛心,即如來的大悲心徹入自己的身心後,再拜閱大藏經的。其時忽然發現到:
「原來大藏經,文文句句都是如來大智海的波瀾,經經皆是本願海的顯現」。
聖人獲大信眼後揮毫所留下的,即是一部六卷的「顯淨土真實教行證文類」(簡稱「教行信證」、「御本典」、「本典」)。
我們先頂戴如來的大悲本願力後,再來拜讀「御本典」、「和讚」等聖典,屆時自然也會有「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的領受,也才知道原來「御本典」文文句句皆是聖人法身的示現。
卷頭言 17
常可聽到「聽聞佛法要不惜身命」這句話,但是世事的種種勞苦煩憂,經常把人的一顆想要精進佛法的心給磨平了。
話雖如此,在這充滿苦惱的人生中,我們得以聽聞到大悲慈親的「我能護汝」之強而有力的聲音,這實在是慶喜中的慶喜。
經常抱持著「盛者必衰,會者有離」的覺悟很重要。
總之,這個世間苦太多了,而且是苦的非常強烈,苦不堪言。
一生勤苦,只須臾間。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卷頭言 18
佛教不單只是「死」的解決,也不單只是求一己的安心立命而已。
所謂學佛,是依止已經解決宇宙人生的根本問題,已經究竟迷悟染淨因緣的大覺釋迦牟尼世尊的教法,為了證入釋尊所到達的大涅槃境,吾等各自依止有緣的教法,或修聖道行,或乘如來的悲智本願力,學佛大悲心以成佛,這就是佛教。
「死」是我們最大的關卡,但是不必等到臨終,人在生平時即可得到「必至大涅槃」的自覺和保證,這是本願力回向之益。
到大涅槃城,在此志願得到滿足,得行利他行,這同時亦是菩薩的境界。
卷頭言 19
「 大信海」即不可思議‧不可稱‧不可說之信樂。如「和讚」言:「信由願力所生起 念佛成佛乃自然」。
「大信海」即如來的誓願海,不是凡夫自力的行、自力的善,亦非聖道門所講的有念或無念。此已超越凡夫的認識思惟,已超越凡夫所有努力的界限。
因此,凡夫不用異想再加上絲毫自己的行動,不需抬出自己努力的成績,也不須向上或向下。凡夫唯一能做的,即以現狀「就這樣地」接受「願力自然」的攝持。故對凡夫而言是「易往生」,此即是受「佛的因緣法」同化、同調、被帶動往生。
所謂「佛的因緣法」,即指「如來的大願業力」。
卷頭言 20
用人的知見說明信心,說:「信心非這樣,非那樣,信心是這樣,是那樣」等,諸如此類的說明,往往是越描越黑,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若無敬信「佛的無量力功德」即南無阿彌陀佛,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敬信,指「聞信」,「聞信」即是被南無阿彌陀佛擺平了。
很多人不明白什麼是佛,也因為不明白佛為何,故無法真正的信受本願。
因此,學佛第一要務,當知何謂佛?不要再多走冤枉路了。
卷頭言 21
所謂「一切眾生悉有佛性」,這是指一切眾生在未來一定可以得到大信心。因為如來的「正覺」超越時空,且常在現在之「一念」中,此又名「正覺一念」。
「正覺一念」流入凡夫的世界,在因果的法則中出現,故有三世十方的往生。三世的往生雖是各別,但皆不離彌陀的「正覺一念」。
正覺一念常住故,彌陀的名願力常住。覺知到本願力的時候,又名「歸命一念」。
卷頭言 22
「信卷」言:「信能永滅煩惱本」(「華嚴經」)。
為什麼「大信心」能滅卻無明闇的煩惱本呢?若是自力的信心,不論此信心如何強烈,也無法滅去無明,拔掉「生死勤苦之本」。又因自力的信心乃凡夫一廂情願的信念,故無法得到真正的釋懷與安心。
佛的正覺力的「大信心」則不同。如來的無礙光明能破無明闇,凡夫即依此無礙光的利益,獲得威德廣大信。此「大信心」因住持著無礙光的功德力用,故能滅除無明煩惱本。
因此,在無礙光的貫徹身心處,念佛人還有何所求呢?大信心的威德,即是無礙光的威德,故凡夫的煩惱心中方能生出無限的感激,無限的慚愧,與無限的讚嘆。這亦是天親菩薩之所以作「歸命盡十方無礙光如來」的緣由。
卷頭言 23
雖然我們常常說要「報謝佛恩」,但是佛恩深重,難以窮盡。佛恩既深且廣,無涯無邊。
如來的大恩海所以深廣無涯底,只因是「誓願不思議」故,是名號「威神功德不可思議」故,是阿彌
陀如來有「無量力功德」故。
聖人有此切身之感,故教示我們「佛恩叵窮盡」(「淨土文類聚鈔」)。此一語中,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可惜大多數的人不知此句含意深遠,認為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聽聞」,用自己的力量去「信
佛」,用自己的力量來「念佛」,所以根本談不上佛恩。佛也好,本願力也好,統統給拋到一邊去了。「他力」「他力」,變成只是嘴上掛的口號。
禪宗裏有一句話:「無一物中無盡藏」,此句令人品味無窮。
卷頭言 24
「淨土文類聚鈔」言:「夫無礙難思光耀滅苦證樂,萬行圓備嘉號(南無阿彌陀佛)消障除疑」。看吧!此文中有的只是對「法」的讚嘆,佛的威神功德不可思議力,在此一覽無遺。
但是,不捨自力心的人,看不到這點,只是一味地在「我還沒有得到信心」、「人一定要念佛才可以往生」等的疑慮中掙扎。他們認為凡夫也該作點什麼才可以。所以在他們的眼中,「難思光耀」也好,「萬行圓備嘉號」也好,被看成是凡夫水平的價值。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往生一事完全是如來的誓願力,是大悲佛智的獨用。
眼光放高吧!眼光放高吧!當敬信佛智。
卷頭言 25
元旦朝日放光芒 照現今之靈鷲山
「總序之文」言:「特仰如來發遣,必歸最勝直道。專奉斯行,唯崇斯信」。「行」是南無阿彌陀佛,「信」是如來回向的金剛信心,「行信」是往生的正因。南無阿彌陀佛(行)迴轉流入眾生的心中(信),這即是大信,故說行即信,信即行,因此說:「唯崇斯信」。
祖師又言:「念佛,則是南無阿彌陀佛」。「崇信」,指因信心之體即南無阿彌陀佛故,眾生所領受的信心,即如來滿足大悲圓融無礙的信心海,故言:「唯崇斯信」。自力的信心則無法如此。身為凡夫能夠信順此無法令人相信之法,這實在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卷頭言 26
說法是為了闡明及讚嘆阿彌陀如來和其本願,此外是無「法」可說的。由讚嘆處,眾生能獲得信心。
身為信心的行者,當被人問到「信心是什麼?」的時候,除了讚嘆阿彌陀如來和其本願名號外,再無別話可說,別念可想。
在凡夫的知見義解中兜轉的人,是無法至「無上淨信之曉」的。所以好好地研究「佛智和凡智」、「佛心和凡心」、「悟和迷」,然後深深地思量自身能力的話,自然知道敬信弘誓本願力。
「妄念是凡夫的自體,妄念之外無別心也」。
此法語發人深思。
卷頭言 27
「信心」的功德,即「名號」的功德,此即誓願的力量故。
「總序之文」言:「難信金剛信樂,除疑獲證真理也」。「文類聚鈔」言:「萬行圓備嘉號(南無阿彌
陀佛),消障除疑」。對照此二文,自得右述之意。
然而有很多來聞法的人,被誤導為:「只要獲信就能往生」,因而紛紛焦慮地想要早點得到信心,而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自力運想的圈套。
本法門的重點不在於「獲信」,而在於「聞信」名號的由來。此即所謂的「信心」,此又名「聞即信」,因為由「聞」中自然會生起恭敬「心」(信)來。故知「信心」不是凡夫自心所捏造出來的產物。
卷頭言 28
反宗教者姑且不論。為了「後生一大事」賭著身命不斷地求道聞法的人當中,最後依然疑雲不晴而煩惱苦悶者,為數不少。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耗費了巨資,到頭來仍然是一頭霧水的求道者,其境遇實在值得同情。
同千萬的人說法結佛緣,不如培養出一個真正的「信者」,相信聖人也樂於如此。一個真正遇到如來大悲誓願的信者,其功德無量無邊。
「如來為了我一人而千辛萬
苦」。因此,說法者要心存佛弟子的念力,說法時要照顧到在場的每一個人。
卷頭言 29
「菩提」,乃「覺證」的境地,又名「涅槃」。菩提是Bodhi,意為智、覺、道,此是法界體性即絕對的真理以人格出現的境地。
聖道門的修道者,透過發心‧修行‧菩提‧涅槃四個階段,努力精進想要證入佛果。對凡夫而言,這非凡夫的能力可及。
曇鸞大師在「論註」一書中,解釋菩提為「無染清淨處」,此意謂法藏菩薩為令一切眾生得安穩,故成就了此世界。
菩薩非為自身的享樂而成就此「清淨處」,大慈悲心乃為一切眾生在著想,故此大慈悲心又名「無染清淨心」,又名「安清淨心」,又名「樂清淨心」,又名「佛心」。法藏菩薩為眾生成就菩提的同時,亦是大慈悲心得到成就時。
卷頭言 30
善導大師言:「到處(六道)無餘樂,唯聞愁歎聲」(「定善義」)。這句話乍聽之下,好像有點厭世,其實這是人生的真實相。把人生當成快樂,一味地在此中求樂的人,是醉生
夢死的迷糊人。古語說得好:
「世無常 透徹此 春彼岸」。
知道人生是苦,且是苦不堪言的人,才會真正老實的學佛。
不念「死」,不追求涅槃的人,是無法感應佛心的。唯有舐著業苦的人,方能知道原來本願不捨苦惱之
我,是為我一人而有。
身在煩惱和痛苦中的人,面對如此無條件地,就這樣地救度我的大悲慈親,唯是感謝,唯是慚愧。
卷頭言 31
「真佛土卷」言:「一切眾生實不能知如來心相」。
觀見佛身者即見佛心,佛心即大慈悲,佛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功德。
凡夫雖無法以肉眼睹見佛身。但是依著如來的本願力,凡夫可以「聞」見佛心,此即是:「聞其名號,信心歡喜,乃至一念」。
阿彌陀如來將一切的功德,成就為口業功德的「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即如來的口業功德,因此,不是凡夫的稱名得往生,
而是「聞信得往生」(聞信往生)。
「聞信」是如來的功德,乃本願力所使然。
卷頭言 32
淨土真宗的「佛性論」非常難。「南無阿彌陀佛」(大行)即往生的真因,故名之為「大行佛性」。又「大信心」即往生的正因,故此名為「信心佛性」。如來的「大慈大悲」具令一切眾生往生成佛的力量,故「大慈大悲」亦是「佛性」。
又「如來」即慈親,慈親在,孩子(眾生)得以成長成佛,故「佛性」即「如來」。又「如來」‧「涅槃」不二,故「涅槃」即「佛性」。
又眾生依憑佛的「本願」成佛,故「本願」即「佛性」。又依如來的「真實」得救度,故「真實」即是「佛性」。
聞「若不生者,不取正覺」,生信心處,有著活潑潑的「佛性」。
卷頭言 33
善導大師的「六字釋」言:「言南無者即是歸命,亦是發願回向之義」。親鸞聖人解釋此為:「歸命者,本願招喚之勅命也。言發願回向者,如來已發願回施眾生行之心也」。
自力的宗旨(聖道門)所講的「發願回向」,是指眾生廣積善行回向給佛,回向往生淨土。但在淨土門,這樣的心態則屬於十九願。聖人在此清楚地表示,在眾生回向之前,佛已經先我們一步,為我發願,並將
往生成佛的「行」回向給我了。當我歸命「勅命」時,在歸命的當下,即已領受如來的「發願回向」。
如來呼喚我:「汝正念直來」,此「呼喚聲」即是如來的回向。故關於「南無」(歸命)二字,善導大師將之解釋為「歸命」及「亦是發願回向之義」。
此「六字釋」的意旨在教示我們,往生正因的「信」「行」皆由本願力所回向。故聖人詮釋「歸命」為「本願招喚之勅命也」,詮釋「發願回向」為「如來回施眾生行之心」。
卷頭言 34
「六字釋」是善導大師在「玄義分」中,向聖道諸宗之輩們所作的獅子吼。親鸞聖人在「行卷」中解釋此為:「是以歸命者,本願招喚之勅命也」。
「歸命」,歸順之意,即歸順佛說,亦即信順「本願招喚之勅命」。善導大師所作的「歸命釋」,是眾生歸順佛說,因此是眾生的動作,是眾生的信心(以機為主)。但是聖人解釋此為:「歸命是本願招喚的勅命也」,即是把「機」(信心)解釋成「法」(勅命)(以法為主)。此即是有名的「法體釋」,這裏有著聖人很親切的心意。倘若此中還有著絲毫「我在信」的念頭在,則是落入自力。
所謂「信」,是敬信如來的慈悲,敬信到極點處。因此,這樣的「信」是信而無信的功績。在歸命的同時,已回到本願招喚的勅命,所以是無我相。這同時也是詮示「勅命」和「歸命」之間沒有「我」,沒有任何自力的產物。這不夾帶任何一物的真空狀態的「歸命」,即是「本願招喚的勅命」,這裏有著非常深遠的涵意。
卷頭言 35
在真宗學中,最令學佛人困擾的問題,且也是最難的關卡,即是「念佛」。自古以來將「念佛」和「信心」的關係名為「行信論」,學佛的人往往得花上幾十年的光陰來研究此問題。
但是,立足於「大悲心」,先聞「本願的生起本末」,從大處高處來看此問題的人,即知行信論是「大信海中的行信論」。透徹此點者,即能明白淨土真宗以「信」之一字振興一宗,同時亦能頷首原來「教行信證」是由大信海所流露出來,亦能領解法雷學派所講的五願是由本願三心所開演出來。
此即所謂的「真宗眼」。
卷頭言 36
本願力是「法性直爾」的示現,但是「法性」非吾人凡愚信心的對象。故「一如法界」示形為方便法身,為法藏菩薩。
法藏菩薩在因位超發本願,此大慈悲的本願,正是我等信心的泉源,正覺圓滿的阿彌陀如來,正是我們的慈親。
因為阿彌陀如來的正覺全體,化為本願招喚的勅命「南無阿彌陀佛」來呼喚吾等,頑強愚鈍的我們,方才被此「南無阿彌陀佛」的「呼喚聲」喚醒得「至心信樂」。
淨土的法門以「情」趣入,人非玩弄文字哲理可獲救,此處有著學者們的陷阱。
卷頭言 37
元旦旭日照萬物 紫雲處處顯光明
佛教徒若用「喔!又來說法了?我倒要聽聽你說的什麼法來著」的心態聞法,無論這人走到那裏,都無法聽聞到真正的佛法。用這樣的心態是聽不到出離生死之道的。
億劫也難遇聞的佛法,萬劫也難得到的信心,是「我懂了」也不行,「我明白了」也無用的。自己所造的罪業怎麼辦呢?無始以來的罪業,會因為「我懂了」而消失嗎?會因為「我明白了」而沒有了嗎?「我懂了」也不行,「我明白了」也無用的。把凡夫的「我懂了」、「我明白了」拿掉時,還剩下什麼來著呢?
所謂凡夫,是妄念的結晶體,妄念以外無別心。「我懂了」也不行,「我明白了」也無用,那究竟該怎麼辦呢?怎麼辦、這麼辦、那麼辦也不管用,有的只是「地獄必定」的事實。「地獄必定」是不論你如何掙扎,如何焦慮,不論你怎麼懂怎麼明白,結果都只有一個,「地獄必定」。救助「地獄必定」者,唯有如來的「本願」。
「佛心 佛力 本願力 依本願力往生」
卷頭言 38
當被人問到:「說說你聞法的心得」時,如果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這是沒有信心的表示。又聞法時,若有想要多聽一點的心態,這樣的人是無法得到大滿足的。這樣的人即使聞到「佛心 佛力 本願力 依本願力往生」一語,也是無動於衷的。試問你到底想要聽什麼呢?即使為你說法,最後你也只是留下一句「喔|!這樣呀,我懂了」而已。「我懂了」也不行,「我明白了」也無用,是「依本願力往生」。
「依本願力往生」一入心中,即能知佛智不思議、願力不思議,而能敬信本願力「真不思議」。敬信,敬信,直到敬信的極點者即是信心。
本願力是勅命,勅命能為我們的信心,勅命就是信心。說「要獲信才可以往生」,「要念佛才可以往生」
的人,是往生無期的。當知「無常迅速,生死事大」。
認為「如果得到信心的話」就可以往生,「如果念佛的話」就可以往生的人,不論你再加上多少個「如果…的話」也沒有用的,只要還有「如果…的話」,是無法往生的。
卷頭言 39
「難思弘誓,度難度海大船」,即依本願力往生;「無礙光明,破無明闇惠日」,即依佛智不思議消除罪業。罪業消除得往生,此即是佛法。此兩句是淨土真宗的精粹,除此之外沒有淨土真宗。認為「要獲信」「要念佛才可往生」者,皆是自力。
「他力」,即佛的本願力,即「難思弘誓」。名號即「無礙光明」。有「本願」和「名號」,還有什麼不滿足呢。此可治萬劫之渴。「本願」「名號」,名「佛法力」,佛法力不思議,在佛法力之前,諸邪業繫亦如晨曦前的露珠般,無影無蹤。
「本願」「名號」,即「法」(他力),我們乃依「法」,聞「法」,讓「法」磨平去往生,此又名「佛智不思議」。知「佛智不思議」真「不思議」者,即是信心,此乃報土之因。
「本願」「名號」,即是佛力,非佛力我們無法得佛果。把佛力如實地傳達給眾生的就是淨土真宗。
「佛心 佛力 本願力 依本願力往生」。
卷頭言 40
很多人有這樣的心態:「怎麼做才可以往生?」「怎麼樣才可以往生?」。殊不知對無能為力的凡夫來說,「怎麼做」「怎麼樣」也行不通,只能「就這樣地」而已。是「就這樣地」往生的。但是光是嘴上掛著「就這樣地」也是不行的。什麼是「就這樣地」呢?若沒有用十年、二十年下苦功夫去思惟,則無法得知「就這樣地」的真意。
「就這樣地」,即本願力。認為「要獲信才可以往生」,「要念佛才可以往生」的人,是無法知道「就這樣地」的。
凡夫的思考皆妄念,妄念之外無別心。淨土不是人以為可以往生就去得了的。往生,是佛智不思議的力用。難道你不覺得凡夫「就這樣地」往生是不思議嗎。「佛心、佛力、本願力」,一切都是不思議呀。
如來,「不思議」。以「不思議」為不思議的就是信心。坦認「妄念之外無別心」,捨雜行雜修之自力心,專敬信本願他力的就是信心。
卷頭言 41
所謂「六字釋」,「六字釋」不單只是文字的解釋,「依南無阿彌陀佛往生」即「六字釋」,又阿彌陀如來的「依正覺功德力往生」,也是「六字釋」。此即是淨土真宗,是他力,是越聽聞越撼人肺腑的大真理。
此震撼人心的真理是什麼呢?即阿彌陀如來的「自利利他圓滿之正覺」。
南無阿彌陀佛的真理,乃驚天動地的大真理。作「六字釋」首先要著眼於此才可以。
法界萬物本「無我」,乃「無我的大悲」;亦是「無分別」,即「無分別的大智」。「無我的大悲」和「無分別的大智」即「法身佛」,此又名「法性」,又名「真如」。真如的德用(力量、功德),毫無保留地化為人格顯現出來的佛,即是阿彌陀如來。阿彌陀如來將所有功德,成就為「名」、「聲」,此即是「南無阿彌陀佛」,六字名號。
六字名號,不是凡夫世界的產物。
卷頭言 42
阿彌陀如來的「本願」,即願令眾生聞信「南無阿彌陀佛」,並將之迎到極樂,此即是「本願」。因此「本願」和「名號」乃不二一體。故「六字釋」是本願論,敬信本願力,即是「六字釋」。
提到「六字」,很多人都視六字只是普通的六個字。視六字為無生命者,則無法懂得「六字釋」。
六字名號「活」潑潑地在躍動,自無始的久遠劫以來,一直活躍至今。其生命與天地同共(是無量
壽),其全體乃不可思議的功德。大多數的人皆認為:如果自己念佛了,可用此念佛的力量去往生。有此心態者,皆是二十願的人。
第十八願的信心,第十八願的念佛,和倫理道德的行為(即認為要自己信了,要自己累積了念佛的功德才可往生)完全不同。如來的行有如來在實踐,此即今現在明示於此之「本願力」,亦即是今日我等之「念佛」。
卷頭言 43
即使是熱心聞法的同行中,很多人也有這樣的心態,即「那個也知道了」、「這個也聽過了」,但就是無法安心。其實這樣的人,是佛法還沒有真正的聽到,尚未真正的懂佛法。
他們對於法門教義或許略知幾分,但最重要的一點即「佛的尊貴在那裏?」,卻還沒有真正懂得。
所謂「佛」,是已覺證「心性」、「法性」,是「無我」的大悲者,是「無心、無分別」的大智者,是已覺證「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的覺者。
「佛的尊貴」在於佛不是高高在上,不是在真如涅槃界裏,眼睜睜地看著眾生在苦海中自業自縛。
佛之所以為佛,是佛在正覺圓滿的同時,立即從正覺法界(自利)迴入眾生界(利他),引導迷執的眾
生,信知本願名號,至往生成佛,此(若不生者,不取正覺)(視眾生如己子)是佛可尊可貴之處。
正因為如此,不知佛的尊貴為何者,是無法領受信心的。唯有多聞佛法,直到明白「佛的尊貴為何」,否則無法渡生死苦海。
卷頭言 44
很多人不知道「佛的尊貴為何」,居然也在說「我罪業深重」,這都是概念化的「罪業深重」。不知佛的價值為何的人所說的「罪業深重」,都是有口無實之言,不知「白」者,焉知「黑」耶?
以「六字釋」為例,正因「感謝」的南無二字,不離「必救你喔」的阿彌陀佛四字,所以「機」(南無)(信心)也是南無阿彌陀佛,「法」(阿彌陀佛)(必救你喔)也是南無阿彌陀佛,此名「機法一體」、「二利圓滿」(若不生者,不取正覺)。
南無阿彌陀佛即是「機法一體」、「二利圓滿」的佛,此是阿彌陀如來尊貴無比之處。
卷頭言 45
「無我的大悲」和「無分別的大智」,乃法界的實相。聞「實相」即南無阿彌陀佛而生信時,這即是往生正因,淨土真宗除此無他。
如何聞信南無阿彌陀佛呢?即「本願真不可思議」,就是聞信。
如何念佛呢?即「南無阿彌陀佛真不可思議」,就是念佛。
如此以外的信行,皆是自力的信行。
聽人講解自力和他力,往往會有「懂了」的心態出來,但事實上卻還在自力中。不明白「佛的至尊至貴」者,皆是自力。深明佛者後的思惟方是他力,深信這點後的念佛才是他力。
卷頭言 46
念佛的生活,即是在如來慈光中的生活。此中,身心由於受到如來慈悲攝受的緣故,自然而然會無怒、無諍、無委曲、無不滿,心中常持平和,這同時亦是健康長壽的根本。
一忘記如來的慈悲,人即會落入「我欲」(貪瞋痴)的生活,而產生憤怒、爭執、怨恨、嫉妒、孤獨、寂寞等心境出來。生活中一貫以慈悲待人的話,自然無後悔,也無憤怒。
我欲一出,因為己身是有礙的存在,一旦不如己意,即會引起葛藤糾紛。若只是一味地付出不求回報,自得平和。若是對方真是不可理喻的話,就只好默擯之,任隨其便了。
一味地付出,不求回報的生活,是領受佛心後的生活,亦即是慈光中的生活。忘記此,不實踐佛法時,人生自然會有葛藤悲哀產生。
沒有比慈悲更尊貴的了,不管他人如何中傷批評,如何惡口誹謗,自己的心中是如何地氣憤悲傷,由慈悲心出發行動的話,那不就夠了嗎。
卷頭言 47
「安樂集」言:「若機教時乖難修」。「機」,指十方群生海是極惡最下的一機。「時」,指五濁惡時惡世界。「教」,指本願一乘絕對不二的真教。為拯群萌而示現到此世間的教法者,即是淨土真宗。忘記此三點,人就會自哀自歎地說得不到信心。
親鸞聖人在「教卷」的結語時說,淨土真宗乃「時機純熟之真教也」。真正洞達自身之「機」和現世之「時」者,不論是誰,皆能進入此「一乘究竟之極說」,「凡夫直入之大道」的。
為此機而有此法,此法但為此機,此名「一機一法」,「一法一機」。
機教不相應的話是無法得道的。
卷頭言 48
天地萬物不可思議。
「不思議者,不知其所以然,然者不思議」(僧肇)。
天地萬物,既不是神造,也不是由什麼造物主所創。既不說從何時開始有,也不說何時會消失,乃「空、假、中」三諦圓融之相,是無始無終的。不論人智再如何絞盡腦汁,學者再怎樣竭思絕慮,也無法真正知道天地萬物的真相,故說是「不思議」。
天地萬物不思議。在佛教則有五不思議。(「論註」言:㈠眾生多少不可思議。㈡業力不可思議。㈢龍力不可思議。㈣禪定力不可思議。㈤佛法力不可思議)。
卷頭言 49
「轉」二乘人天的「雜善川水」,為大智大悲「本願真實大寶海水」者,即是選擇攝取之白業。敬信「不可思議大悲招喚的勅命」是「不思議」時,即是此「轉」得成就時,此名「無礙佛智」。
有「我聽懂了」、「我生信了」之念頭者,則遇不到妙願力。以「不思議」為「不思議」,此非凡夫之力可及。
此「轉變一念」,名「能生清淨願往生心」,又名「金剛信心」。
勅命即是「白道」,白道即是「信心」。
瑞劒老師圓寂的報告 50
(撰稿者:野瀨瑞默老師)
稻垣瑞劒(最三)恩師,自去年初夏以後,法體即現微恙,其後專心靜養,有一段時間稍有好轉,但是情況不是很穩定。到了年底終於抵不過身體的老化,在一月十三日凌晨零時二分藥石罔效,在家屬們細心的看護下,終於以滿九十五歲(虛歲九十七)的高齡在神戶的海星醫院安祥圓寂。今不學在此追思老師生前的慇懃教誨,謹捧哀悼之意。
老師的遺體直接由醫院運回到法雷會館,十四日入殮完畢後,棺木移至淨土真宗本願寺派神戶別院,那晚在別院舉行了守夜,隔天(十五日)中午,在本堂隆重地舉行了莊嚴的告別式。
參加葬禮的人,有遺屬的長男弘一夫婦,及匆匆歸國奔喪的次子久雄氏(在英國倫敦大學執教)、孫兒女們、親戚一同及各界代表們等等。又為追慕老師的遺德,從全國各地趕來奔喪的,有各界階層人士及善男信女們,本堂擠滿了人潮。
首先依程序內容進行,先是配合行事鐘的鐘聲,導師及諸僧入堂就座後,由上野謙二治喪副委員長宣讀開式辭,繼由本山頒贈「院號」給老師,老師被追諡為「護城院」。接著誦「歸三寶偈」、短念佛、回向、三奉請。
導師燒香完畢後,由㈠成德學園校長,柴野文夫氏。㈡弟子代表,井上善右衛門氏。㈢法雷會總幹事不學等在靈前致悼辭。然後誦「正信偈」、念佛、和讚、回向。
在緩慢莊嚴的誦經聲中,先由本山來的代表上香,繼之由桂乘勝治喪委員長、遺屬、各界代表、最後是各善男信女們,大家排長龍式地一個接著一個上香。下午二點,在圓滿了所有程序之後,導師及諸僧退出,喪禮到此暫告一段落。
最後,大家到棺傍為老師的遺體上花,作最後的告別。這時候由遺屬們領先開始上花,在隆重莊嚴的氣氛中,不時傳有啜泣聲,列席的大眾大都目中含淚,大家一個一個地供花,同老師作最後的告別。
終於棺木被移上靈車,在此桂治喪委員長,向在場的大眾致閉式辭,然後在大眾莊嚴的念佛聲中,靈車緩緩朝著荼毘場,六甲山鵯越齋場出發。這一天,神戶地區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到了傍晚,神戶市內開始下起雨來,但在齋場卻是飄下難得一見的鵝毛大雪,這幅情景,有如是淨土的清淨功德在莊嚴老師的圓寂一樣。
老師的院號法名是,「護城院 釋瑞劒法師(生於明治十八年十月五日)昭和五十六年一月十三日往生 享年九十七歲」老師將近一個世紀長的生涯,終其一生皆不離正法的鑽研與弘宣。老師一生鞠躬盡瘁於弘揚先師 桂利劍老師所傳承的清流法雷學派。為報佛佛祖祖的鴻恩,如烈火般的燃燒自己於弘法利生上。其間受老師教化的人,國內海外不知其數。老師所發表的著作,合英、日文大小冊共近八十種類。現在,人間失去這樣偉大的老師,這不止是佛教徒的悲哀,同時也是人類思想史上的悲哀。特別是平時受教於老師的人,大家所受到的衝擊悲痛,有如是喪嚴父失慈母,有如是天崩地潰,日月暗淡無光一樣。
但是我們不能老是停留在此悲痛中,平時老師的教誨,是要「學佛大悲心」,決定自身的往生,精進於大法的無盡流傳,這才是身為佛弟子該盡的本份。因此願不忘師言,全力以赴。
老師在靜養期間,曾真情地流露道:
「法雷的法燈一定得無盡地傳續,法雷的法燈若明滅,第一個最傷心的會是利劒老師」。
原來老師經常「心」繫著先師的「心願」,一直抱持著「顯揚祖風」、「令法久住」的心願。現在正是我等同心協力,以師「志」為己「志」,來完成老師心願的時候。
願稟承老師的遺志,繼續月刊「法雷」的發行。同時,一邊整理老師的遺稿,一邊將整理好的文稿繼續
發行。願大家能一如往常,繼續給予支持與賜正。
老師在越不惑之年時,曾披瀝道:
「乘悲翼還來穢國
遊法界化導群萌
樂哉快哉如來行
人生將了望洋洋」
即如此詩所言,老師浴身在往相回向的大慈「大信心」中。又到了晚年時,老師將不久於人世的心境流露如下:
「每見翔空之飛鳥
即思乘願遨天日」
又老師也將自身對此世依依不捨的情懷,率真地以詩歌表達出來:
「吾無絲毫想死心
對世亦存留戀情
力量漸失緣已盡
淚光中見此身散
身雖枯萎似蓮華
凋謝時即浮起時
世緣盡時但生喜
蓮華落時即浮時
極樂界中有慈親
靜待浪子回故鄉
等待不及出差來
六字名號伴我歸」
此詩同時也是老師「平生業成」、「不來迎」(常來迎)的述懷。老師現在正乘著願力,參加薗林遊戲(還相回向)的如來行吧。
又有關老師的生平事蹟等等,日後會發行法雷特刊,「護城院 釋瑞劒法師追悼紀念特集」作專題報導,屆時敬請大家多多支持與賜教。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卷頭言 51
生老病死乃家常 無量壽光大生命
大道超越老病死
專念南無阿彌陀 極樂路開不用愁
善惡念信皆全拋 明月一輪光皎皎
跟著行大道者走 耽心安心兩皆消
不用害怕不必愁 大悲慈親等著我
娑婆遇慈親 凡夫得成佛
慚喜交加 愧喜交加
卷頭言 52
世界上最偉大的聖人是釋迦牟尼佛。
釋迦如來是阿彌陀如來的化身,釋尊在經典中告訴我們說:「信阿彌陀如來(本願名號)的人一定往
生淨土」。
阿彌陀如來乃慈親。一旦往生淨土,阿彌陀如來及釋迦如來雙雙迎來,讚嘆道:
「來得好,來得好」。
往生即成佛,讓人既感恩且慚愧。
卷頭言 53
一旦大限來,腦中變空白,心如萬馬奔騰,所有的記憶,所懂得的佛法,統統銷聲匿跡。
又受病魔折磨的人,全身但出冷汗,光是呼吸都成困難,有眼已無法見物,有耳已無法聽聞。
即使情況如此糟糕也不要害怕,生平所信賴的「願力攝取」,乃真實不虛故,慈親不離身旁。
人不到絕對無力的地步,無法得知本願他力的慈悲。
「死」是嚴肅的事實。
卷頭言 54
往生「極樂」,要「真的樂」才算數。
「極樂」的「樂」,是往生人心薰如來的大悲心,自在地遨遊法界之樂;又還歸娑婆,是受苦不以為苦,
在苦中說法,此中自有法喜,法「樂」無限。
去了又來,來了又去,來來去去無窮際。一面體會本願力,一面開示本願力,此乃無上之「樂」。
卷頭言 55
眼一張就是地獄業,耳一開就是地獄業,心一動念就是地獄業。作善事也是地獄業,作惡事更不用說。
若不聽「聞亦未聞」的佛法,會更加聽聞不到佛法。自以為「聽懂了」也不行,自以為「生信了」也不行,自以為「能往生」也不行。凡夫的種種處心積慮,根本幫不到忙。
「願力攝取」,南無阿彌陀佛。
「佛智不思議」,南無阿彌陀佛。
卷頭言 56
記住的東西會忘記,思惟的東西會消失。心之水溝再怎麼掏挖,跑出來的東西,盡是貪瞋痴的三毒五欲蟲。
「我懂了」、「我起信了」、「我念佛了」,「我」一出的話,皆是自力。自力是無法得救的。
本願力是「回向法」,教行信證皆「回向」。回向是「願心」、「大悲心」。發遣(釋尊)、招喚(彌陀)皆「回向」。
盡界皆是法王家,被喚回歸慈親鄉
卷頭言 57
聖典的文字,不單是如來的「言語」,同時亦是如來「自身」。唯有大慈悲心方能傳達大慈悲心出來,所以大家恭敬地拜讀佛語,自能獲得「信心」。
「教行信證」的文字,是如來「法身的光輪」,是「佛智」,是「大悲心」,同時亦是聖人的「法身」。所以每次拜讀時,常常會有「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的體會,文字會主動來教人。
拜讀聖典三遍、五遍,又或是持續三年、五年、十年,還有看不懂的地方時,耐心再拜讀,在第三十年,又或在第五十年後,文字會主動來教人。聖典就是有如此不思議的功德力。因此不要光是聽聞就好,拜讀聖典也是非常重要的。
卷頭言 58
一聽人說:「不要執著語言文字」,有的人就會刻意地不去聽聞佛法,並極力地排斥語言文字。如此,不聞思修,只是一味地要捨去語言文字等的反應,都是只聽到「話」而沒有把握到「話意」的緣故。
佛語即如來的話,捨去佛語要到那裡遇佛法呢?如來的「話」即是「如來」,是「法」,是「佛法」。
視佛語如同如來時,即不會執著語言文字。視佛語為如來時,即遇活潑潑的如來,當下即被如來攝取在懷。因此,唯是老實地信順佛語、佛教、佛願。
老實信順佛言語 自能常垂恭敬頭
卷頭言 59
有的人認為:「如果學佛什麼行都不修的話,沒有資糧,如何往生?」
懂佛的人自會憶「念佛」,憶念不斷的人,佛法光明自然融入其血液,貫通其全身,並從其身口意三業流露出來。
光是用凡夫的知見義解去理論、行動的人,都還尚在佛法的門口。身心都是佛法時,即是本願力徹入全身時,亦是被「佛智不思議」同化時。
諸如生死的問題,這不是用人的智力知見就可解決得了的,依佛力得解脫自在時,即是離生死時。心中執著好壞善惡,懷疑佛力‧佛願者,生死問題無法得到解決。
卷頭言 60
佛的「一言」「一語」中,含藏著無限的法味。又無窮的法味,盡攝在「一句」中,此即是佛「語」,佛「教」。因此,知道很多句也好,知道一句也好。一句是「一無上」,千句是「千無上」。真的明白「一句」者,一生解脫自在。
那麼,什麼是本願力表露無遺的「一句」呢?人人各自依著有緣的「一句」離生死,即使是暗記了千億萬的偈文,若沒有遇到能解決後生一大事的「一句」者,那千億萬的偈文對他來說,是什麼價值也沒有的。對真的明白佛心的人來說,「若不生者」、「汝正念直來」等,皆是無上至寶的「一句」。
有些說法的人雖然很有學問,卻沒有受用佛心。反而是來聽聞佛法的同朋,透過說法者的法語,先感應到如來的大悲心。此中道理發人深思。
卷頭言 61
「真理」「法性」等字眼對凡夫來說,好像似懂非懂,其實是不懂。因為「真理」具有無限的深度和廣度,用凡夫有限的智慧,以人的哲學就想要洞悉宇宙人生的真理,這即使是花了千萬年也還是行不通。
有智慧的人,則相信已洞達了宇宙真理的佛陀,完全依止佛的智慧、慈悲、本願,凡夫方能真正地進入真理的世界。
「真理」和「涅槃」是如來,如來是「真理」,是「涅槃」。如來是「真實」,是「真生命」。
卷頭言 62
知識學問不是「道」。有很多學者誤以為自己所累積的知識學問就是「道」,自己是得道的人。可是當你將參考書和註釋書從其身上拿走時,卻一個所以然也講不出來。這樣的人很多。
安心的世界也是如此。到目前為止,當你把所聽到的、所記得的全部拿掉時,剩下的是什麼呢?有的只是不安、無助感吧?若是有這樣的心境者,是還未真正地遇到「如來」,還未真正的領受「本願」。
當人捨棄所知道的一切學問、概念後,而尚還有本願力溫馨的安堵感在時,這才是真真正正得到佛願力回向的人。
卷頭言 63
親鸞聖人在「淨土文類聚鈔」一書中告訴我們:
「夫無礙難思光耀,滅苦證樂」。
此句法語,是聖人大信海的全
部,是聖人的渾身之力,是聖人的生命,亦是如來的全身,一句治萬劫渴。
人知道很多也是地獄必定,種種思惟也是地獄必定,行善也是地獄必定,為惡也是地獄必定。
此「一句」中,完全沒有凡夫的判斷,沒有凡夫自力的思量。此聖句即是對佛德的讚嘆,對如來功德力的稱揚。如來的生命躍動在此中。因此,還有何耽憂,還有何所求呢?
卷頭言 64
由於誤執「要獲信才可以往生」,所以有人就焦慮地想盡種種辦法要趕快獲信。其實,那樣的「信心」已經變質為某種固定的概念,是死的東西了。不明白這點的人,才會拼命地想要去握、去抓、去得「信心」。這樣的心態,就有如人瘋狂地想踩住自己的影子一樣,但是,不論他多麼努力,捉不到的東西還是捉不到的。
要知道,「信心」不是某種固定的物體,而是佛心的功德力。「信心」唯是如來大慈悲的躍動,是此躍動讓凡心生動起來。
唯有如來大慈大悲的躍動,方能救度我,方能轉此迷妄的心敬信如來。故「信心」是「如來力」,是令凡夫敬信的力用。
「信心」,乃如來悲智的躍動,是大悲慈親的念力。
卷頭言 65
隨著東西文化的不同,時代的遠近,及人種教育思想的異同,宗教也跟著多樣化。觀看世界史,每個王朝都有其榮枯盛衰,其興廢的因素不同,無法一概而論。但是以下三點,不論是什麼時代,什麼國家也都適用
的:
⑴「善因善(樂)果、惡因惡(苦)果」的因果法則。無始以來,萬物依此因果法則在生成流轉,無有停時。
⑵法界的真理,即「無我的大悲」和「無分別的真智」,這是最高善的實相,完成此最高善的人格者,唯有佛陀。
⑶凡夫的自體與「無我的大悲」背道而馳,故凡夫無法證得「無分別的真智」。事實上,凡夫二六時中皆依著貪欲、瞋恚、愚痴(邪見)在起煩惱,每天無時不刻地在造八萬四千罪業。
以此三點為前提,試問凡夫要如何才能解脫生死,到達最高善的涅槃境地呢?只有「教行信證」的宗教「淨土真宗」,方能給凡夫真正的答案,在此可見到親鸞聖人偉大的人格。
卷頭言 66
本願在何處?願力在何處?不妨親身地體會找找看。
當切身的感受到「南無阿彌陀佛」是大悲的音聲時,其處即有願力,即有南無阿彌陀佛的本願。若沒有此切身的感受,本願也好,本願力也好,南無阿彌陀佛也好,對他來說,都只不過是個名相而已。
佛法並不是佛教學,而是實踐學,是生死解脫的要法、要道、妙術。妙術即是捷徑,此是唯一的大道,當善自深思此處。
卷頭言 67
真宗的根本是阿彌陀如來的「本願」;「本願」,是阿彌陀如來的無我大悲及無分別的真智,這同時亦是彌陀功德力的顯現。此本願就叫「南無阿彌陀佛」。
一聽到「本願」,即知憶持佛的「無我大悲」,一聽到南無阿彌陀佛,即知念「無分別的大智」。我們是依如來大悲大智的功德力南無阿彌陀佛往生的,所以這個又名「南無阿彌陀佛的獨立」。
親鸞聖人在「和讚」中言:
「自利利他二圓滿
歸命方便巧莊嚴(南無阿彌陀佛)
心念言語雙泯絕
歸命不可思議尊」
因此,沒有必要悲歎道:「無法安心」。
「大安心」乃超越「安心」與「不安心」,此可在「南無阿彌陀佛」中領會到。
卷頭言 68
淨土真宗所說的「聞」,不是指「我」的聞,而是指「無我」地敬信勅命的「本願力」,勅命的「南無阿彌陀佛」。此敬信的透徹處即名「聞」,名「信」。不明白此中滋味者,「二河白道」對他來說則失去生命。我們是在「大經」的「聞其名號,信心歡喜」的「聞」字處,聽到勅命的。
「聞」之一字,是淨土真宗的極意,是往生淨土的秘鍵。
當被人問到「你聞到了什麼?
聽到了什麼?」時,一句話也答不出來的人,是因為還有「我」(自力)的緣故。認為「我的信」就是「信心」,「我的聽聞」就是「聞」的人,這都是內心深處還有自力執心的緣故,如此之人是無法真正明白「他力」的。
卷頭言 69
有的人雖然聽人講解淨土三部經時會感到很好,但是他卻無法發自內心真正的起信。試問要怎麼樣才能真正的信呢?
祖師聖人自身信此法,並由「信」之一字留下「教行信證」一部給我們。因此,我們唯有敬信祖師聖人的人格,方能相信無法相信的「法」。沒有遇到可相信的人格的話,是無法真正對佛法起信的。
我拜讀祖師聖人的聖典已七十年,是愈拜讀愈覺其奧妙非常,越深研越感其高深無窮。聖人非泛泛之輩也。
卷頭言 70
父母心念孩子,孩子心念父母,如此才是真正的「親子」。
如來憶念眾生,眾生憶念如來,如此才是真正的「親子」。佛法除此無它。
「憶念」即是「信心」,是「念佛」,是「南無阿彌陀佛」。
自己能不能往生淨土,不用問別人就可以知道。沒有憶念的人,不論把教義法理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也沒有用的。心中常憶念佛者,自然會口出佛名,此名「憶念稱名自有精」(「報恩講式」)。
卷頭言 71
信佛法,乃信佛法力不思議。
如何是信佛法力不思議呢?即信如來的本願力。
如何是信如來的本願力呢?即敬信勅命。
如何是敬信勅命呢?即歸順佛說。
如何是歸順佛說呢?即敬信本願的「招喚聲」是真實不虛的佛智不思議。
為什麼佛法可信呢?因為佛法是釋迦如來的金言,且有七高僧、祖師聖人為我們做榜樣的緣故。
卷頭言 72
沒有任何問題比生死問題更重大的了。雖然我們能自覺到這個問題,但是沒有比解決這個問題更棘手的了。
看來人們都嗜飲五欲酒,但不要飲太過量,記得一定要聽聞佛法來解決此重大的問題。一旦此問題得到解決,人生的根本問題皆迎刃而解,五欲的人生問題也會被一一的擊破。
但是,人們都不知道這點,所以才會讓釋迦如來為我們流下慈悲的血淚,也才有「如來所以興出世」的意義。
佛法是安樂的法門,此滋味懂得的人自懂。
卷頭言 73
凡夫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我」和「非我」合一,因此無明煩惱沒有盡時。「自身現是罪惡生死凡夫」(「觀經疏」),就是說的這一點。
佛是心浪平靜至極的人,所以視自己和眾生是一體。佛眼「自(我)他(非我)不二」,所以沒有我‧非我、草木‧國土等的分別,因此佛的世界不得了,沒有絲毫無明煩惱。佛心清淨真實至極,因此自然發出大智大悲的光明,此光明即是如來的躍動,此光明即是「行」,是「本願」,是「名號」,是「勅命」。我們即是依此如來的光明獲救的。因此,聖人說:「無礙光明破無明闇惠日也」。
真宗是雄渾無比的宗教,是凡夫超證的妙法。因此往生還有何疑呢?大家都是受此「願力自然」牽引往生的。
卷頭言 74
「阿彌陀佛」、「法藏菩薩」、「本願力」、「未來世」、「地獄‧極樂」等用語的意義,是心眼開時方才能真正明白。因為這些用語乃超越人類的智慧線,所以不該以凡眼、凡智,班門弄斧的解釋一堆。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敬信「心眼明淨」了了分明法界實相的釋迦牟尼佛的教說。
卷頭言 75
有求於本願力救度的人,是有感受到自身的罪惡,感受到無常,感受到自身的無智無力,同時亦刻骨銘心地感受到業道可怖的人。
已覺悟到自身徹徹底底是凡夫的人,首先當知道大聖釋迦牟尼世尊是什麼樣的存在,再明白親鸞聖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如此自會生起仰慕釋尊與親鸞聖人的心。
當知佛教是絕對的真理,是給與吾人真生命的宗教。因此,洗耳恭聞高僧們的言教非常重要。
卷頭言 76
信心從「信人(得道者)」處生起。
聖人對天親菩薩及法然上人的信賴,就如同是對佛一般。因此,聖人敬信天親菩薩的言語就如同佛說一樣。在菩薩的面前,聖人一如嬰兒般地信奉「一心的華文」。
同理,我們也是在相信聖人的言教處,信心得到確立的。
眼中無「人」,是無法得到信心的。說得不到信心的人,毛病即是在此。
卷頭言 77
會說「我雖然很想信本願力,但是卻無法真的起信」者,是他對自身的反省,及對大聖釋尊,對親鸞聖人的研究不足所致。
真宗的教法世界第一,也由於其是最高最深的宗教故,要真正信此,依此離生死入涅槃城,是非常不易的事。話雖如此,我們是以一「信佛」即能得到真解脫。因此本願力的宗教,說難的確很難,說容易確實沒有比這個更容易的了。
所謂「易」是指依如來的「真實」,依「佛的念力」,即能獲救故。
卷頭言 78
阿彌陀佛看著我
我心中想什麼都清楚
越做說明,人越容易拘泥於「說明」,若不說明,人則無法明白,不明白則無法生信。
「大信心」,乃超越了凡夫的「我懂了」、「我還不懂」,這唯是如來的本願力。所以暫離自己的知見義解,去靜思自身的罪業有多深重,會比較妥當。
親鸞聖人是在無可奈何的為自身的罪業飲泣後,敬信本願之無礙道的。大信心海中,愚痴的我的人格方得以和如來大悲的大人格相接觸。
敬信佛說時,即離文字的執著,起信離文字時,則可感受到文字所傳達出來的慈悲念力,此即「即則離也,離則即也」(日溪法語)的吟味。
佛法是活的人格與活的人格之接觸,活潑潑的文字即是活潑潑的祖師聖人,「教行信證」即是聖人的法身,是如來的光明。
卷頭言 79
人生很苦。
苦的原因來自無明的風不斷在吹拂著。大聖釋尊如是說,並教導我們若想要拔諸勤苦之本,就不要讓無明風再吹起,但是傾聽佛語者稀。
能轉「無明」和「業」之苦海得「涅槃」樂者,唯有佛‧法‧僧三寶的「教法」,及如來的「本願力」。
卷頭言 80
無法相信本願力的人,是因為還沒有深信「業道可怖」。
已深信因果的人,與其說是恐懼死後墮入地獄受苦,倒不如說是已經切身地感受到此刻坐處下面,正有地獄的猛火在熊熊地燃燒著。
有過一次此心境者,「如來的言語」(佛說)對他來說,有如是沙漠中的甘泉,有如是地獄中遇佛一樣,他恭敬佛語,即如敬佛一般。
聽聞佛法時,若抱持此聞法的態度,即能無條件地敬信佛語,以此態度求法者,即能獲得信心。
卷頭言 81
本願力威神無極
肩負地獄往極樂
用漫不經心的態度聽聞佛法,即使過了一百年也無法懂得佛法的真味。佛法的真味即如來的本願力,沒
有深刻的自覺和痛切的反省到「自身現是罪惡生死凡夫」的人,是無法真正明白本願力的。「本願力」(法)和「罪惡生死」(機)是一體的兩面。
寬廣的世間中,唯一能救沈淪在此的我一人者,只有如來的「本願
力」,此名「一機一法」,「一法一機」。救此「機」的只有此「法」,唯有此「法」能救此「機」。除此「一機一法」之外,即使知道再多殊勝的法門,也無濟於自身的後生一大事。
「知」本願力很容易,「信」本
願力則很難。透過「死」和「罪業」,方能真的信本願力。這不是凡夫的心可信,而是透過人天的「死」和「罪業」,方能令我們信之。
死和罪業為我們做「大說法」,令我們對本願生信,此即是「本願力」。
卷頭言 82
人臨終的時候,無始以來所造的惡業會現前,或以病苦來折磨人。所以彼時臨終的人,往往心識朦朧,連呼吸都成困難。這時人所有的力氣才智都已無用,連聽話的餘力也沒有。
其實人健康時和臨終時是沒有兩樣的,是很無力很業障的存在。
談到成佛,凡夫根本是無能為力的,也因為如此,如來才慈悲的為我們發起本願。
卷頭言 83
佛正看著我 佛正聽著我
既歡喜又慚愧
佛語中有「義」在。
人的語言有極限,但是佛心無限,而傳達此無限的即是「義」。
「勅命」雖是言語,此一語中有著無限的力量。如來的全身,功德的全體,皆活潑潑地躍動在此一語中。
此一語即如來的「無礙光明」,故能穿透我這顆穢污的心,穿透這業障煩惱具足的自體。
卷頭言 84
苦海浮沈中 喜有慈親伴
當你追著幻化不定的心跑時,不妨想一想:「這樣做對往生成佛有任何幫助嗎?」
執著「我知道了」「我懂了」
的人,是未真正「聞」的人。
體悟到凡夫的任何心念行動都幫不上成佛的忙時,人或許會有無力感,一旦著眼於「本願力」,滿足於「誓願不思議」時,即會有見佛的力量產生,此無力感則一轉而為慶喜心。
卷頭言 85
寂靜無為涅槃界 超越有無與善惡
示現六字出世間 佛智大悲聞十方
人因為沒有定好「涅槃」是人生唯一的目標,所以不論到何時,心總是煩惱不安。「涅槃界」乃真實報
土,「大信心」是到此唯一的直道。
「涅槃」的目標一定,生死苦海自會清楚地映入眼簾,「無常」和「罪惡」也會常念在心,同時凡夫的真面目也會洞然明白,如此自能體解佛法大道。
卷頭言 86
信佛心不變 知吾心善變
人生「一大事」,指「生死」大事,「涅槃」大事,「聞信」大事。
「信心」的世界,即是「本願力」的世界。本願力和信心乃不二一
體。本願一乘之教(行)即金剛信心。
信心不是凡夫的智慧,所以知道佛法了,聽懂佛法了,並不是信心。信心也不是感情,所以一時喜悅的心也不是信心。信心不是記憶,所以記得的佛法也不是信心。
是佛智的力量,我們才能對「不
可稱‧不可說‧不可思議」的佛智生起篤敬心,這才是信心。
卷頭言 87
慚愧將佛蔑視
「心」,大如宇宙,有著大宇宙的力量。
「心」有多種:有污濁的心,有清淨真實的心,有散亂放逸的心,有三昧寂靜的心,有大智大悲的佛心,
有三惡趣的心。
「心」能與「心」感應,「心」能與「物」感應。又物能和心感應,物能和物感應。
宿因深厚的「凡心」,可感應到「佛心」,彼感應處即有聞信一念的歡喜。
如來一露臉,萬事都解決。南無
阿彌陀佛就是如來。本願、名號、招喚聲、正覺,皆是如來。遇見如來,士氣高昂。
我的本份即是把生死交給生死,但遨遊於報謝佛恩之念佛聲中。
卷頭言 89
招喚聲中 信心著落
佛智不思議,是「真不思議」,這不是我們凡夫的想像可及。
佛,是「智慧」和「大悲」的融合,也是「勅命」和「名號」的融合。如此佛心之鏡映出了充滿妄念的吾心,並告知我,佛是「機法一體」
的大正覺,佛即是攝取不捨這樣的我。
一旦被悲智圓滿的佛心之鏡映著,即使想跑也跑不掉。
這樣的佛心‧佛智的力用,即是所謂的「本願的招喚聲」。
卷頭言 90
不恐鳥部山(火葬場)上化塵埃
但懼業力牽引入闇冥
此命無常如朝露,所以解決自身的生死問題是先要。
地獄的猛火正從此足下炎炎燒起,用此心境聞佛法時,自然體得佛
法的真味,同時亦可感受到如來大慈悲的本願力。
卷頭言 91
空手獲寶無盡藏
如果現在死的話,我沒有一樣可幫得上往生的忙。
但是,阿彌陀佛不止一點兒也不嫌棄如此不中用的我,反而發願要救度我,這是令人泣極之處。
「聞名信喜」,是敬信如來的「不可思議力」是「不思議」時,自然而然所生起的心情。
念佛者的生活,是信心歡喜的生活。
卷頭言 92
路雖不識慈親帶
行住坐臥名號來
信佛智不思議不同於「我要獲信才可往生」的凡夫信念。
淨土並非凡夫的信念可去得,要明白此二者之差異很難。「信心」和
「凡心」不一樣。
信心之「相」,乃慶喜搭乘願力船往生,心中有的只是「願力不思議」,「大慈悲力不思議」。不論何時憶念起,有的只是敬信此「不思議」,此即所謂的「信相」。
有「我已敬信願力不思議了」
「我的往生有把握了」的心態並非「信心」,而是凡夫的妄念。
卷頭言 93
此身無依又無靠 猶如汪洋之漂舟
慈光久遠劫來照 願力攝物無差別
忘記自身的生死問題,高談闊論話法門如何如何,這種態度是蓮如上人也厭惡的。面對奄奄一息的臨終人,講信心如何、念佛如何,已是太遲。能救助有眼但已無法見物的臨終人者,唯有本願力。
「言他力者,如來本願力也」(「行卷」)。本願力非救度好談理論之人。誰是瀕死的大病人呢?驚訝慚愧之餘,唯是: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卷頭言 94
秋月耀現浮雲間
凡夫的「安心山」,是堆積好了又會崩潰,潰不成形了又再重新堆起。如此重重覆覆幾千遍、幾萬遍,凡夫才恍然覺醒到,原來重點不在安這顆心,而是應著眼於如來的功德力、佛力、本願力上。
「就因為是本願力,無救之人方有救。救度就在現前,就在此,就在此,南無阿彌陀佛」。
如此,一聞「我的往生已治定」時,過去‧未來‧現在三世的業障,皆轉為讚嘆名號的聲音。老實領受祖師聖人的法語時,有的只是敬信如來的誓願力,唯是「不思議」,「不思議」。
卷頭言 95
慈親等候已許久
孩兒無知哭覓愁
救度是現前的事實。
此刻「南無阿彌陀佛」的大繩子正從地獄裏把我拉出來。沒事,沒事。不思議,不思議。
往生淨土不須帶「媒人」,媒人指凡夫的「思慮」。
「佛」,不思議、不思議。「本願」「名號」,不思議、不思議。
卷頭言 96
歸命盡十方無礙光如來
天上界至地獄底 無一不是彌陀城 盡十方界法王家因為有想往生的貪念,所以才不得安心。當念頭死於「地獄是必定的去處」(「歎異鈔」)時,原來輕鬆無比。
「打得念頭死」之外無別的生路,其他都是知解分別。
佛智不思議能救助我這「逆謗屍骸」。忘記信心,但敬信佛智不思議是「不思議」,自得安心。
卷頭言 97
若不生者本弘誓 圓滿六字乃正覺
願力光明攝護我 行步大道樂逍遙
往生是如來的事。
「果上圓成,二利圓滿」的南無阿彌陀佛,示現為「汝正念直來」的勅命,徹入吾身,令生法喜,起無上信心。
信心是「南無阿彌陀佛」,是「招喚聲」。
往生是如來的事,千萬不要去多管閒事,應知凡夫有多少斤重。
老實還愚,即能往生。
卷頭言 98
佛眼內照時 吾身愚且惡
講的多就聽得多,聽得多就記得多,記得多就思慮多,真是傷腦筋。倒不如就不要講,不要說,不要聽來得省事,但是這樣做更不行。
真正說穿了的話,事實只是我「依一如來力得救」。自己所知道的,所懂得的,總之所有的思慮都幫不上往生的忙。凡心的思慮一停止,所剩唯有一佛力世界,此時自有大安堵。
人的理性雖然知道死生皆是攝取光中的泡沫,但是人的感情則無法如此瀟灑,提不起放不下的就是凡夫。也因為如此,人方可在此享受到無法形容的法悅。
卷頭言 99
無礙光明獨立處
法悅懺悔滿胸懷
不是我們去信南無阿彌陀佛,是南無阿彌陀佛來入我們心中,此領受就是「信心」。
把阿彌陀佛高高的尊奉在西天是不對的。依清淨真實的本願力之力用,我們方有安心、信心、往生可言。
二利圓滿之六字,即是正覺,即是阿彌陀佛,即是信心,即是往生。
佛成就的事實,即是我獲救的事實。
卷頭言 100
無始已來 所戴眼鏡 摘下時
無始以來,凡夫即有生的欲望,此名「無明」。以「我欲」為元凶所興起的三毒煩惱,致使人在苦海中沈淪不息。
凡夫的相對智慧名為「無明闇」,以我們的力量是無法破除此無明闇的。能破除此者,唯有如來的「無礙光明」。放下對「信心」的執著,唯是敬信「無礙光明」「難思弘誓」,此即是信心。
「難思弘誓」和「無礙光明」乃活句,三十年、五十年地每天憶念,終有一天會被此光明折服,此即是信心。人所認為的和所懂的概念,並不是信心。
卷頭言 101
彌陀今現在說法
親在往生不用愁
聞法直至能感受到如來尊貴無比時,其中不知會遇到幾百個幾千個境界來考,碰到境界時,所學的佛法就會面臨考驗。沒有碰壁的人,心眼(佛法的眼)(慧眼)即無開時。
碰壁 碰壁 快點碰壁 徹徹底底的碰壁吧!
最不聽自己使喚的是這顆心,又縱使這顆心聽使喚了,淨土也不是這顆心聽使喚就可去得的。淨土唯有仰仗佛力方可去得。
所謂「佛力難思,古今未有」(「信卷」)。
卷頭言 102
凡夫成佛
比抓起大地擲向天空還難
「信心」,無法講解。「大信心」並非一般人所講解般那麼渺小。親鸞聖人在「信卷」中詮釋「大信心」為:
「不可思議不可稱不可說的信樂也」。
此一語已貫徹了本願力。為何說「大信心」是「不可思議不可稱不可說」呢?因「依本願力往生」故。
本願力能滅我的「智愚毒」,凡夫的念頭非「智」即「愚」,兩者皆「毒」也。
卷頭言 103
但悟三界無我家
試問家鄉何處在
凡愚之身無法拜見阿彌陀如來,因此阿彌陀如來慈悲地示現,應化為眾生可聽聞的「南無阿彌陀佛」的名號。
聞名號和以心眼拜見如來一樣。因此,一聞「南無阿彌陀佛」,當有「啊,我的往生已得成就」也。
卷頭言 104
所倚靠處皆虛妄
真實之處唯彌陀
「南無阿彌陀佛」,那怕只是聞一聲,只稱一聲,也能「佛(親)凡(子)」感應道交。親子心念一感應道交,孩子一聞慈親的聲音,自得大安心大喜悅,所以說慈親聲中有「安心」與「喜悅」。
身為孩子的人,看到自己的父母時,會忘我地喊「爸媽」出來,此即所謂的「稱名念佛」。看到父母時,陌生地客套寒喧的是「婆媳」關係,用此婆媳的心境聞「南無阿彌陀佛」,念「南無阿彌陀佛」,即使念佛幾千遍幾萬遍,也無法有解脫生死的自覺和喜悅出來。應知「南無阿彌陀佛」中有彌陀,六字即是阿彌陀如來。
卷頭言 105
經藏文字皆法身
「涅槃經」曰:「如來常住,無有變易」。
「華嚴經」曰:「若見如來體常住,則能知法永不滅」(「信卷」)。
如來和「法」常住,即「大悲本願」常住,故知我等往生無疑。
因為如來和「法」常住故,一念一剎那無不清淨,無不真實故,大悲「招喚聲」,今現在正呼喚著我。
不論何時聽如來的「招喚聲」,都是「汝正念直來」。此無條件的呼喚聲,即本願力的「威神無極」。
卷頭言 106
見法,入法,住法,不論遭遇任何變故,也不改變初發心,是名佛法者。
禪等法門是透過修證坐禪,來參究自己的本來面目。但是對凡愚而言,參究自己的本來面目,或是「如實知自心」(「大日經」)等,都是遙不可及的事。真宗的法門是透過「聽聞」,即聽聞「本願力的生起本末」越深入,越能信知「凡夫是無有出離之緣」的機。當明白自身是零分的存在時,即是大悲佛智滿入心身時,此即是所謂的「本願一乘」。
拜讀聖教,自然會宿善開啟。此「自然」來自「願力」,往生是「願力自然」,此外無往生之道。
如來的回向是往‧還二回向,即第十一、十八、二十二願。我們在何時,且如何地領受如來的回向呢?即在「本願招喚的勅命」中領受如來的回向。「勅命」即是願心,即是本願力的回向,即是南無阿彌陀佛的回向。
「勅命」,即是成就眾生聞信的「勅命」,「聞信」非凡心,乃大悲之「願心」。「勅命」乃往生成就之相。信順勅命,名為「歸命」。歸命乃「本願招喚的勅命」。眾生的妄念執著心,不是歸命,「歸命」乃「本願招喚的勅命」。
卷頭言 108
滿天星星亮晶晶
金剛座上釋迦佛
佛法即是「佛智不思議」。
不可思議的佛法,以不可思議的方便到達我的心。終日醉生夢死的人,無法明白「不可思議」的佛法。
沒有「假令大千世界,充滿火也要過」的覺悟和精進的人,無法感受到「不可思議」的佛法。唯有不斷精進的人,方能明白佛法的真味,方知本願力是我唯一不可思議的解脫道。
能明白這點真是「不可思議」,此名為「心靈的直覺」。此直覺是佛力、是佛智、是方便力。「心靈的直覺」甚微妙,連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覺中能直覺到如來的不可思議,由此可知,信心不是自己的力量,信心也不是凡夫的心,唯是「不可稱不可說不可思議」的大誓願力。
卷頭言 109
篤敬佛法僧門中
自生福壽草吉祥
佛教是「轉迷開悟」的教法。何謂「迷」,何謂「悟」呢?迷中的人不知自己在迷,不知自己在迷的人,是無法知道要求悟的,因此人生變成是執迷不悟的修羅場。迷執的根本是「無明」,是貪瞋痴的三毒煩惱。執迷招來苦果,了悟則是大樂的境地。天地宇宙間,透徹了迷執和苦惱的原因,為說覺悟直道者,只有大聖釋迦牟尼世尊一人。
人是知道反省的動物,反省越深越知道迷執之深,而興起強烈地追求真實理想的念頭,這樣的人是能聞佛法的人。當人發現自身在迷執的井中,無論如何也跳不出時(三定死),方能聽到如來大悲本願的招喚聲。
卷頭言 110
南無阿彌陀佛是
「今現在」的招喚聲
「今現在」的救濟力
後生乃一大事。學佛聞法幾十年,以為已經什麼都明白,已經無「法」可聽,以為只要「依本願力往生」就是萬事無恙,其實有這樣的心態時才是「一大事」,這樣的人或許已經落入「自我」的陷阱中。
因為信心是難中之難,所以要聽聞再聽聞,經得起千錘百鍊。在有生之年直到一口氣不來為止,依止明師聽聞佛法是很重要的事。
附錄一:(瑞劒老師所做的漢詩)
1 唱導歌(「給孩子們的遺書」)
瑞劒越不惑二歲 妙行參加至今日 現土雲霄志既亡 西方妙果喚我待 如來教勅亦何疑 慈父信海在一句慕父母歸家鄉哉 家鄉七寶八解池 寶林寶樹微妙音 宮殿樓閣是實相光雲無礙如虛空 常轉三寶無垢輪隨順法性不乖真 超越數限廣無邊 乘悲翼還來穢國 遊法界普化群萌 樂哉快哉如來行 人生將了望洋洋童子知閻浮火宅 人生百年水上萍 希望如陽焰消滅 桃李紅顏如朝露 一息不追逝千載假令雖領大千界若失明珠亦何為(一九四九年三月二十日書
2 偶作
三十八年奉教職 無智無德亦無學 終始一貫守一事 一事非行亦非善 努力碎勵而非我 佛陀至誠我仰之信順大悲全無私 時是末法惡世界 濁流滔滔沖於天 自由平等人唱之 心豺狼而輕賤我 喜得輕賤即滅罪又宜哉惡口罵詈 我是愚中之愚人 我是狂中之狂者 知我者唯是父母 教我者唯師一人 一事是念佛一行 亦是報恩慚愧心 人不知而我不慍顧過去而思業報 有道心則有衣食 無道心則無衣食 佛日圓照盡十方 光明照裡心身安 何論死生亦豪賤 法友在近俱談笑 火中之蓮亦快哉(一九四八年 紀元佳節)附錄二:緬懷恩師 (野瀨瑞默老師)
和恩師永別以來已快近兩個月了。老師走後,我常常自問:老師真的走了嗎?但是不可思議的是,在悲哀今生再也無法見到師顏的同時,卻有老師就在身旁,且是不時地以慈眼日夜在守護著我們的感覺,這種不思議的感受越來越強烈,這或是所謂的老師的功德吧。老師的念力形影不離地強而有力的引導著我們。
這次很令人高興的是,景仰老師恩德的佛友們,發心出版專輯紀念老師,書名是「護城院 釋瑞劒法師追悼紀念號」,懷念師恩的真情,流露於大家的字裏行間,這是令人感動的事。
本專輯能順利出版,首先要感謝的是龍谷大學的名譽教授兼勸學的瓜生津隆雄教授賜稿給本社,其次是中山延二博士、井上善右衛門博士及其他法兄法姐們的不吝賜稿給本社,大家的種種深情厚意在此感謝不盡。想必老師現在正從蓮華藏世界裡微笑的看著我們吧。
老師滿九十五歲的生涯中,當然最清楚的是老師本人。但是透過老師生前的教導及自傳,我們可以窺知老師盡其一生,皆是為了鑽研與弘宣正法在忙碌。特別是自傳的後半部分,大家都還是記憶深刻,其後直到老師往生為止的十七年間,種種行跡都彷彿是昨日事一樣,令人印象鮮明。
老師一生的轉捩點是在昭和三十七年,老師把當時的心情記錄如下:
「昭和三十七年三月三十一日,這一天是身為教職人員五十二年又一個月閉幕的一天。五十二年的時間說長是很長,現在回首一看則似一夜夢。夢中不是夢的唯有一個,那就是本願的真實。夢中說是苦嘛,苦是很苦;說是樂嘛,無上的法樂是我在
娑婆唯一的依止。今日又復念念稱名憶佛,這份法喜,這份法樂,無以言喻」。
這是老師緬懷七十七歲的人生時所留下對佛法法喜的聲言。老師緊接著又說:
「親鸞聖人在「教行信證」的後序中言道:
(慶哉樹心弘誓佛地,流念難思法海,深知如來矜哀,良仰師教恩厚。慶喜彌至,至孝彌重。因茲鈔真宗詮,摭淨土要。唯念佛恩深,不恥人倫嘲。若見聞斯書者,信順為因,疑謗為緣,信樂彰於願力,妙果顯於安養矣。)
此後的人生當以親鸞聖人之心為己心,以佛法樂為己樂。
一頂斗笠一手杖
六字洪名伴我行
山河大地任遨遊
這裏坐坐那裏翹腳
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於拜讀聖教,因為能在人界中以凡夫身一睹佛的境界,沒有比這更令人愉快的事了。後生的事有如來在保證說:「有我在不用愁」,此真實語中我的往生已解決。
南無阿彌陀佛告訴我
往生已解決
過未現之三世障
皆為讚嘆名號聲」(老師)
老師一生以聖人的弟子自居,敬仰祖師聖人的大人格,且在聖人的法語中找到了出離生死的大道。老師這種以聖人為榜樣的謙虛態度,令人無限慚愧。這種「眼中唯有祖師一人」的態度同時亦是吾人的典範。
對老師來說,昭和三十七年以後可說是老師自行化他的活動最燦爛輝煌的時期。
老師將先師 桂利劔法師的遺稿四十四卷整理並出版之,這即是有名的鉅著「教行信證大系」。當時正逢戰亂時期,老師克服了戰時與戰後的艱難辛苦,十五年的準備及費了六年光陰完稿,全部七冊終於在昭和三十七年出版,同年的九月並為此開了慶祝會。又同年老師受到教育部頒發「藍綬褒賞」的獎賞,又這一年同時是老師的喜壽,因此,這一年是老師三喜臨門的一年。
其後,隨著歲月的增移,老師弘宣大法的活躍亦愈加日放光芒。也因為如此,在老師八十一歲時的夏天,因為積勞過度被醫生宣布要絕對的靜養,所以得到暫時的休息。不久老師又恢復了以往披星戴月的弘法與著作的日子。自此以後,直到去年五月為止的十四年間,矍鑠的老師一直是以常人所不及的氣勢及熱情,不斷地在講法與著作。老師所遺留下來的著作中,大部分的叢書系列都是在這段期間完成的。
緊接著「大系」之後的是,昭和三十九年所出版的法雷叢書第一卷「本願力」,第二卷「歎異鈔的真髓」,及第三卷「願力往生」。昭和四十三年成立了宗教法人法雷會館,當時適逢老師的次子久雄先生在英國留學取得學位歸國,為紀念此而
出版了「法雷句集」。又以短文短句的形式,撰述了真宗安心的極致,此即是「大信海」二十卷及安心的要諦「法雷」十五卷等等,在老師迎接米壽的前後,這些都成了普及全國的暢銷書。過了九十歲以後,老師的精力仍不減當初,且是愈現成熟度,其
活動更加快了速度。昭和四十九年出版了鉅著「死的解決」,及五十一年為紀念利劔法師圓寂三十三年而出版了鉅著「真宗玄義」。
在昭和五十二年,法雷會多年的心願,「法雷月刊」終於誕生了。此月刊內容精彩豐富,內容含有法雷學
派的教義和安心的精華,並掬集了「教行信證」的真精神,這是一本將純粹無垢的真宗安心表達無遺的書,且是普及全國的月刊。到今天已出版了有五十二號(共計十七萬部,筆者按:翻譯此文稿的時候是西元二OO三年十二月,此時已出刊到三二四號了),
又老師所遺留下來的龐大文稿,今後也會陸續地出版,敬請拭目以待。
老師的行住坐臥,日常生活皆不出「以祖師聖人之志為己志」、「動靜非己」、「死生皆在攝取光中,一生旅衣」。
老師一生的行止,就有如是不斷地向久在生老病死的苦海中飄沒的我們呼喚道:「同朋呀」「同行呀」,且親切耐心地導引我們上大悲願船,共作淨土行的聖人一樣。
不論是多麼偏僻的地方,老師也都不厭其勞的前往結法緣,不分男女老少,不簡貴賤智愚,那怕只是一個
人,只要是有宿緣,為了那人皆無我的全力以赴,到那人處,共泣共喜。那盡力於弘宣大悲的風範,令人頓覺老師猶如是遊戲薗林的大士,如乘願再來的菩薩一樣。老師常常說:「與其與一百萬個人結佛緣,不如教化一名真正的往生人要來的契合如來的
心願」。
又老師常為人作臨終說法,慈祥地向臨終的人說:「大悲慈親等著你喔」。老師也用過數百張明信片為人說法,不論是什麼要求皆應諾之。老師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時給與感情的慰藉,時予以理智的滿足,種種的方便教化,皆是為導引我們入本願一乘的德海。
「人有氣力的時候喜歡高談闊論,但知見理論過得了冥府嗎?」
「生死事大,凡夫的猿智學問無法往生」。
「真正的學問為何?知道自己是地獄必定的是真學問」。
「佛鏡前,原形畢露」。
「告知我,是地獄必定;告知我,是必定救你」。
「無論何時見,皆罪業深重,無論何時見,皆願力無窮」(老師語錄)。
領受佛智圓照,機法二實者,即他力至極的金剛心,一乘無上的真實信海。二種一具,唯是依憑彌陀一念歸命的信心。在此,人的秘奧欲求始獲得真滿足,始能入大安心。這正是學中之學,是宗教的真髓奧堂。住此和聖人一味的真實信心,可說是生為人的最大事業,這是身為聖人的弟子,真宗門徒的本義,同時亦是身為法雷會會員的本分。老師終其一生就是要傳達此,勸誡此給我們。
「歸命盡十方無礙光如來 阿彌陀佛在發亮」。
「本願力好大喔」。
「忘我於無礙難思的光耀中」。
「縱覽本願力的大虛空,逍遙於愛樂佛法的三昧境」。
「頂戴如來的生命執筆,在露珠有限的生命中」(老師語錄)。
老師在大悲的法流中運筆,無餘念地讚嘆超越思惟,超越語言,超越
言外之言的「佛智不思議」「願力不思議」是「不思議」「不思議」。因此,老師的著作皆是言外之言所綴集的大悲法音,是一句能超斷生死苦海的活句。
老師常說:「宗教是人格的接觸」、「信心如傳染病」。由尊崇高僧的人格,尊敬老師的人格中,自然生起對佛的恭敬心,這樣的信心是不退轉的。
老師生前對他的恩師,那分尊敬,那重師教的至情,看了教人灑淚。老師說:「人格是恭敬心,恭敬心的徹底是人格」。又說道:「赤子之心」是「人格」。又「把自己抬出來說的不是說法,把如來抬出來說的自成說法」。
說法的秘訣是:
「用此刻我的母親孩子正要往生的心,竭誠為人說法」。
「本願力的偉大在人感受到
後,不加虛飾,且發自內心讚嘆說:本願力好大呀。除此之外是沒有臨終說法的」。
「渾身說法是佛法,從眼從臉到手腳,置身病人的話,此是無上的臨終說法」(老師語錄)。
老師是徹底行如所言的人,此中所流露出來的「人格的光芒」早已經是老師而非老師了。被如來的大人格(大悲、大智、佛智不思議)所打動,被如來的功德所同化的老師,其全身亦具足了功德,且也散發功德出來。
老師說過:「佛‧父母和老師會發放出功德的放射能」。反觀自己,我們之所以能二十年、三十年如一日的依止老師受教,能以後生一大事為一大事,這完全是受老師的「人格的光芒」所吸引,被功德的放射能所打動的緣故。
老師在戰後很快的洞察到時代的推移,因此首開全國之先,將「歎異鈔」英譯出版,又也出版「英文佛陀傳|世界之光」。且也著手於「教行信證」的英譯,朝著真宗世界化的理想邁出。
又老師個人也用書信對英國的佛教學者Jack.Austin氏傳達真宗的教法達二十多年,終於令其下決心
得度成為真宗的僧侶。J.A
氏在五十一年八月時得到老師的次子稻垣久雄博士(英國倫敦大學的講師)的親自指導,其後成立了英國真宗協會,又以J.A氏為緣,真宗的法燈得以傳入歐州。又老師在九十二歲時,更以極短的時間英譯出「論註」。
除此之外,老師也經常接受神戶基督教的傳教士和牧師的邀請,為他們上課講大乘佛教的真理及真宗的教義。在海星女子學園大學(基督教)講「歎異鈔」,又老師在九十歲的時候,受到union教堂的聘請,用英文為外國人的宣教師開講佛法,那
次我陪同老師前往,受到禮遇得以在教會中傍聽。
在老師的眼中,異教徒也是如來的愛子,無法視而不見。因此凡有所求,皆應邀為之講說佛法真理。他們(基督教牧師)不止知道老師是佛教人士,並且還是一位立足於大乘的哲理‧法界的真理,對宗教作「真‧假‧偽」的嚴正批判的念佛者,同時他們還知道老師對成長之家、創價學會等新興宗教及基督教有出書批判。是在詳知老師的作風下,他們出面招聘老師的。這是什麼力量呢?大概是被老師的「見法‧入法‧住法」,不斷在探究開顯佛法大法的超人力量所吸引住的吧。是老師那相即大法的「人格的光芒」,是那超越宗教‧超越思想,追求真實的力量,令彼等不得不降伏吧。外教徒的他們也尊敬老師說:「稻垣瑞劒老師是我們(基督教)的上師」,並且一再地招聘老師講佛法,直到老師辭世為止。又老師最後是在海星醫院(基督教開的醫院)中往生的,這似乎意味著老師和彼等的因緣深厚。
老師一方面實際地講法,積極的傳達佛的大悲心給眾生,同時更具獨特的見解,投心血著書傳達法的真
實,為後人留下無上的法寶。老師常說:「書是我的墳墓」。「大系」出版時更不用說,「真宗玄義」問世的時候,老師開心的說:
「出此書如築了一座城堡,不,此書的意義價值更甚於築城」。
「依此書,法雷學派的宗學和安心將會公諸於世」。
「利劒老師第一個在祝福」。
由此可知老師於大法前是完全無我的。這同時也顯示了老師「此義不可不說,此義不可不傳」的弘法利生的意志非常高昂。又「真宗玄義」一書,已計劃出第二卷、第三卷,一部分已在組版中。「玄義」的出版是顯彰法雷先德們的偉業,想必老師和利劒法師正一起在祝福我們吧。
在這之前,昭和四十年時,老師作為教育功德者,受到「勳五等雙光旭日章」的獎賞。三十九年時,因多年對佛教的鑽研,受到兵庫縣的文化賞。昭和五十五年時,因四十多年來振興學術的功績,受到西本願寺第二十四代即如門主,在傳燈奉告法要時,作興隆宗門功績的表揚。
老師的遺稿,其他尚有:「教行信證拜讀記」(十九卷)、「教行信證的眼目」(五卷)。又以「法雷教
語」(三十八卷)為首,作真宗、禪和基督教(含西洋哲學)的「比較宗教(思想)論」、「法界的真理」、「大悲的法流」、「安心語錄」、「瑞劒獨語」,及其他尚遺留有大量的原稿,這些皆有待時日,公諸於世。
老師對他的恩師所實踐的師徒之道,那份奉事師長的精神態度,在現代人當中找不到人可比擬了。看了只是令我們汗顏,慚死可也。
老師到了晚年,緬懷恩師(利劒法師)的心比前更甚。第一次的法雷法會在昭和四十九年(老師八十九歲
時),在利劍法師往生之地光台寺舉行。第三次法會(五十四年五月六日)則依老師的意願在恩師的墓前舉行。當時出席法會的會員們,也和老師一起跪在利劔法師的墓前。
利劒法師為報答傳法給自己的瓜生津隆英法師(法雷第二祖),一生盡形壽獻身命於興隆法雷學派。緬懷恩師恩德的瑞劒老師,亦是稟承恩師的遺教,專心一意於法雷會的發展。那次是老師生前最後的法雷法會。老師在隔年的五十五年五月前身體開始欠安。
老師最後的大作是「安心極意」(共十卷),此書從五十四年十一月起稿,在隔年五十五年四月末(以半年時間)完稿。這是老師最後的力作,最後的「教人信」的心血之作。文中老師反覆地,不厭其煩地傳達純粹的真宗安心給我們,老師慈悲的眼淚在字裏行間流露著。又其中的潦亂字跡,彷彿是前兆在預示吾人,老師的法體即將崩潰,看了直教人心痛,刺人肺腑。此書實是老師畢生的力作,是賭著生命所寫的書,一字一淚,不,是一字一光,字字皆是如來悲智的流露。老師的一生令人聯想到佛陀的「遺教經」。
直到昭和五十五年為止,老師以本地神戶為主,馬不停蹄的為弘法奔波於大垣、滋賀、大阪、奈良、廣島等法雷會的支部,其中也到其他有緣之地。老師布教的情景,有如巴利文的「涅槃經」所提到的釋尊「最後之旅」一樣。老師一面馬不停蹄的為弘法奔波,一面更是寸陰寸惜的不斷地執筆著作。終於,九十五歲的老軀敵不過重度的勞累,在五月中旬老師病倒了,往後的八個月中雖然專心靜養,但那時候已經是藥石罔效。在今年(五十六年)一月十三日下午零時二分,老師以行年九十七歲(滿九十
五歲多)圓寂往生。這事實令人感傷,令人悲痛。
老師的主治醫師(海星醫院副院長)感嘆的說道:「老師的五臟六腑及身體的所有機能,能用的都用盡了,能動的都動到不能再動了,能支持到今天,實在是老師超人不拔的精
神力」。
老師的一生實如其文所說般:
「為法獻身命,為法盡形壽」。
老師的一生皆是為弘宣「本願的真實」在犧牲奉獻。「護城院 釋瑞劒法師」的院號真是實至名歸。老師真是「嚴護法城,開闡法門」的乘願再來的大菩薩,是可尊可貴的偉大老師。
老師示現了將近一世紀的生命於此大地上,佛法的腳步,在此放下了歷史的簾幕,但是真的活躍卻是從此開始。
「死是人生的結束,死是真生命之始。
娑婆往來八千遍,往復無際為說法。
聖業自此開,希望洋洋豈是入墳中。
莫悲傷」(老師)。
就如老師所說的一樣,說不定老
師現在正乘著悲翼在參劃著活動哩。此刻,當我提筆在寫此文的時候,老師正在傍觀看吧。不,是老師牽著我的手在寫吧。
今後,身為弟子該走的路只有一條,即把自己所獲賜的師教,所領受的佛的悲願,傳達給有緣的人知道。
大家同心協力地走老師帶著走的路。老師的志願已清楚的標明在「法雷宣言」一文中,又也躍動在「法雷月刊」的創刊詞上。僅將創刊詞例示於後,願見者能溫故知新,不忘老師的心願。
在出版「追悼號」時,不才無學卻被囑當此編集大任,慚愧拙筆話始末。但願諸前輩、諸師兄師姐能諒解。
昭和五十六年三月一日
值瑞劒法師滿中陰日
法雷會 末學 野瀨瑞默 拜書